他叱道,“诸君各据州郡,不戮力齐心匡扶社稷,竟密谋叛逆,尔等所为与卓贼有何分别?”
他转身背对张岐而立,“卿请自去。”
张岐无奈而去,韩馥等人收到消息,并未死心,又请求刘虞担任尚书,以此独立于长安的朝廷,自行封拜官员。
没想到刘虞坚决不肯同意,甚至想要逃到匈奴去,以此断了袁绍等人的念头。
袁绍等人本想赶鸭子上架,没想到刘虞宁死不屈,不肯掉进这个装饰华美的陷阱。
二月,董卓加封太师。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等劫掠颍川诸县,所过之地鸡犬不留,当初没有跟随荀氏迁移的乡人多为其众所杀。
四月,董卓至长安,自号尚父,修筑郿坞,在邬中囤积足够食用三十年的粮草。
而袁绍与韩馥嫌隙渐生,袁绍听从谋士逢纪的计谋,暗引公孙瓒入冀州,使韩馥被两股强敌窥伺,日夜恐惧。
此后荀谌等人游说韩馥,劝他将冀州让与袁绍。
也不知是荀谌游说技巧太高明,还是韩馥被吓昏了头,他果真自愿交出州牧印绶,将河北拱手让人。
数次碰壁的袁绍这次得以如愿。
于是在荀忻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中,终于将袁绍盼来了冀州。
袁绍初至冀州,折节下士,遍地挖掘河北人才。
沮授被任命为奋武将军,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许攸、逢纪、荀谌皆为谋主。
此时荀彧也已经凭借其极高的人格魅力,获得了河北士人的赞许认可。
这一日天朗气清,挖掘人才上瘾的袁绍想起了荀彧。
早在雒阳之时,荀文若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回到州牧府,并且升职加薪的荀谌正在处理文书,被敲门声所扰,抬眼望去,进门的人正是他的主公。
“明公有何要事?”荀谌忙起身行礼。
袁绍向来追求儒雅风度,即使是作为将帅,仍着儒服,戴帻巾。
此时他也做士大夫打扮,朱色官袍交领直裾,皂缘领袖,腰悬佩刀,鬓若刀裁,白皙而儒雅,颇有姿容威貌。
袁绍从容走来,与荀谌寒暄两句,转而道,“友若,可曾记孤与你初遇之时?”
荀谌何等敏锐,他心头浮现当日记忆,和主公初见时,主公将他错认为文若。
文若?
主公想招揽文若?
“如何能忘?初见之时,明公将谌错认为舍弟。”荀谌已经心知袁绍来意,只微微笑道。
“还未曾知晓,明公与文若如何相识?”
“孤与何伯求素来交好。”袁绍深知,和聪明人说话只用略提一句。
果然荀谌点点头,“文若也与何公有忘年之交。”
“当日雒阳一别,此后未能再相见。”袁本初跪坐到荀谌席侧。
荀谌长揖道,“舍弟就在家中,明公若欲相见,谌告知他明日前来拜会。”
袁绍摇头,“岂能如此?此非求贤之道。”
荀谌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问道,“不若明公随谌而归?”不愿意让文若拜访你,是要亲自去我家吗?
袁绍故作犹豫地答应了。
荀谌在心里叹口气,也不再管案上的文书,当下穿上木屐,与袁绍一同出门。
他心里其实有些忧虑,总觉得荀元衡会搞什么幺蛾子。
毕竟昨日晡食之时,元衡还在叹息不能与袁公一见。
也不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当初乖巧听话的小郎君,自从加冠后,行事越发难以捉摸。
昨日要炼丹,今日要造纸,明日还要挖地窖。
精力实在旺盛。
而大人与文若竟也放任不管,由他整日研究奇淫技巧。
七月初秋,天高气爽,袁绍与荀谌共乘一车,眼前是仪容风流的荀友若,耳边是市肆中庶人谈笑之声,他并不觉得嘈杂,还为此感到心情舒畅。
“河北富足更甚往昔,此皆赖明公治理之功。”随行的侍从骑在马上,隔着帷幕吹捧道。
袁绍正要开口,突然有童谣声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掀开帷幕,只见三五成群的垂髫小童在街巷中奔跑嬉戏,唱道,“……昔日雒阳,五步成章。”
荀谌听这一句就听明白了唱的是谁,叹口气。
家门不幸。
果然后一句便是,“今至河北,炸炉荀郎。”
侍从们跟随袁绍到邺城没多久,还听不懂童谣的梗,茫然地听着。
袁绍却早就知道荀忻的“五步成章”之名。
当下问荀谌,“此谣何意?”
他话音刚落便听童谣又唱起,大意是分析雒阳和邺城的风水都很好,只是少年人心智未成熟,容易走上歧路。
只见向来风流洒脱,清隽雅致的荀友若,捂着额头,如同被气昏了头的老父亲,忧愁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