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祖母、母亲的心肝,自幼娇养着长大的。陶老爷子和陶老爷敢动一根手指头,回去就擎等着睡书房、受脸色吧。
而陶家如今虽然没落到只能在此买个县令做,但在此地百姓眼中还是一条“强龙”。于是这陶公子平日里调戏民女强抢豪夺的事情也没少做,仗着陶家在此地积威已久,也没人敢出声。
便是有人上了陶家府上,碰了陶夫人,也就给上些银两,算作了事。
如今陶公子虽然二十不到的年纪,算起来后宅已然有二三十人,许诺过要做正妻的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也少有是正经门路进去的,不是花楼赎身,就是大街碰上,实在是令人作呕。
不过今日碰到由仪身上,也算他运气不好了。
由仪右手持剑,左手一拍,就见手边的榆木桌子四分五裂地落了地,柜台后小心蹲着不敢出声的掌柜瞬间瞪大了眼睛,一面是惧怕,一面是心疼。
县令公子当即就腿软了,裤子也失了,实在不是什么硬气种子,拉着由仪的袖子就开始求饶了,什么“美女姐姐、神仙姐姐”说了不知多少。
那些打手们看着那比自己小了好几圈的手轻飘飘拍在桌上一下,那老榆木桌子就散了架,自己也怕的厉害。又兼由仪气势全放,好几个登时就软了腿,窝在了地上“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由仪随手收了剑,自袖中取了一块银子,手指一拈一弹,落到了柜台上。她道:“掌柜的,这算赔你的损失。”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安稳坐下,自袖中取了一方绢帕来细细拭擦这剑身,随口对陶公子道:“去吧,我不杀你,还嫌你脏了我的剑。”
不过……却也不会轻易放了你。
由仪垂了垂眼,看着手中那一方绣着绿色藤蔓的雪白绢帕,忽然轻轻扯了扯嘴角,眸中隐约有冷意闪过。
这样的话虽然熟悉,可真是听一次恶心一次啊。
陶公子连滚带爬地奔向了自己的打手们,然后一步三回头,见由仪只认真低头拭擦着手中长剑便放下了心。
直到出了门,秋日和煦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让他略略松了口气。站在阳光下,他仿佛有了底气,对着由仪“呸”了一声,骂道:“死女人,你等着吧,我这就回去找我爹去!”
由仪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眸中仿佛噙着几分莫名的笑意:“你且去吧,我等着呢。最好把你爷爷也一起叫来。”
陶公子只以为她在嘲弄自己,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但是见了由仪的眼睛又莫名腿软,只能骂着打手们:“还愣着什么?还不回府!在这里是想要本少爷请你们吃饭呢!等回去了,本少爷定要一个个打断你们的腿!没用的东西!对着一个女人都能腿软!”
您腿不也软了。
打手们暗暗腹诽,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推一个出来背起了陶公子,一行人往陶家府邸奔了去。
门口的吃瓜群众们见陶公子受了挫还想进来凑凑热闹,但见了由仪就想起她方才面色不善、满身杀气的样子,于是也待不住了,和掌柜的结了帐,捧起吃食三五个离去了。
掌柜掂了掂柜台上的一块银子,咬了咬牙,上来对由仪道:“道长还是快走吧,你不知方才那人是什么来历。他爷爷当年那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员,知州、知府大人也不敢奈何他家的。他父亲也是这里的这个!”他说着,比了个大拇指,道:“您别看他这样的事情做了不少,可从来没人敢对他动刀剑的,敢吭声的都是少有。”
“三品大员?”由仪冷冷挑了挑眉:“皇子夺嫡站错了队,灰溜溜卖主求荣回了老家以求自保的废物,什么时候也能当上当地的土皇帝了?”她面带不屑地直起身来,满是冷傲不羁的样子:“且让他们来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奈何了谁。”
掌柜的听了这话连连心惊,暗暗觉着由仪的身份不一般,也不敢多劝,捧着银子就回了后头。
只是出了大堂,方才叹了口气,道:“这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任是多厉害的人,到了这地方,又有什么用呢?这位女道长……唉!”
由仪对此一清二楚,却只是收了绢帕,轻轻将长剑入鞘,自袖里乾坤中翻了一块纯铜质地、上书“寒衣”二个烫金大字的玉牌来。
这还是和她那位一起欣赏过甄家被抄家的友人送她的,说行走江湖做防身之用。不过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应该也不少,一个琉璃方子换了这个令牌来,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一桩值钱生意。
由仪随手把玩着上面轻轻垂下鸭蛋青流苏穗子,漫不经心地扯了一抹笑意出来,只是这笑意看着又包含着万万分的凉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描淡写亲亲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