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轿的时候,月牙儿有些哑然,因为街上不少女子的装束都改成了素色宽袖立领长衫,明明她走得时候还很少见着这样的装扮。
薛令姜听见她的疑惑,笑说:“说起来,还有咱们家成衣铺的一份功劳呢。”
原来自打杏花衣铺出售了这种立领款式的衣裳后,无论是薛令姜还是柳见青,亦或者是杏花船宴的侍儿,通通换上了一样的装束,连带着不少光顾“湘夫人家”名门闺秀,也开始穿这种样式的衣裳,渐渐掀起了一整新的潮流。
“其实你就是不来那封信提醒我,我也会多多备货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杏园。没多久,得了消息的柳见青与伍嫂、六斤等人也匆匆赶来了,杏花上下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月牙儿回到东院,首先给吴伯敬茶请安。
也许是日子越过越好的缘故,吴伯看着也比从前精神了不少:“好孩子,都是一家人讲那么多礼数作甚?快坐下。”
月牙儿又将从京城买来的山参、补药等物拿出来:“听说吃了对身体好,我们便特意挑了些。”
吴伯止不住的说“好”,他又问了问吴勉的情况,得到答复后,笑道:“你当真是勉哥儿的福星呀。”
眼看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因是特地为月牙儿设的接风宴,所以众人都往杏花巷去。
柳见青非要同月牙儿同乘一轿,然而一路上却板着个脸,瞧着不很高兴。月牙儿左一声“好姐姐”,右一声“好姐姐”求饶了许久,她才肯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我家在这里呀。”月牙儿把脸贴在她衣袖上蹭了蹭:“何况,我想你们的。”
柳见青冷哼一声,用手指点一点她额头:“拿你没办法。”
见她恢复了常态,月牙儿也笑着与她东扯西扯:“之前你来信,说杏花馆店面扩大了些,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气派呢?”
“你不回来怎么会知道?”柳见青嗔她一眼。
过了杏花巷口的小桥,柳见青将轿帘掀起,指给她看:“喏,现在扩建之后的杏花馆,就是这个模样,不许说不好看。”
月牙儿放眼望去,只见两条悬在空中的复道将杏花巷口左右的房屋连接起来,复道之侧垂着盏盏灯笼,远远望去,若虹一般。
他们用餐的那一间梧桐厅,正是最开始萧家租住的那座小楼。庭前的那株梧桐被保留了下来,一树新长的枝丫,叶子在树梢迎风舞。
这株梧桐和月牙儿记忆里的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可她又说不出是那里不一样。她在这初月微明的苍穹下独自望了一会儿梧桐,心若深潭微澜,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怎么啦?有哪里不好?”柳见青轻轻地问。
月牙儿回过神来,笑说:“没什么,咱们进去罢。”
这一回的接风宴极为丰盛,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都是杏花馆的招牌菜。
杏花馆的规矩,是先喝汤,再吃菜,用些米饭,再尝些点心。因正是莼菜上市的时节,第一盅汤自然而然是莼菜汤。将熟鸡脯肉、金华火腿切成丝,洒在莼菜汤之上,鸡丝白、火腿红、莼菜碧,热热闹闹的,很好看。
饮下一盅莼菜汤,只觉味道鲜醇,清洌爽口。难怪古来一直有“莼鲈之思”的说法。
用完晚膳,众人回到杏园。因月色正好,月牙儿便同薛令姜、柳见青一起在花园里转一转。
她将自己意欲改良花茶窨制工艺的事同二人说了。
“我预备找双虹楼的于云雾帮忙,他们家开茶店开了很久,应该帮得上忙。花的事好说,那卖花的老板娘本来同我就有交情。如果当真能将这窨制工艺做出来,那一定能将花茶卖出高价。”
薛令姜思量片刻,说:“听着好像很好。可是……”
她还没说完,柳见青便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可是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联合几家,最后赚的钱到底是算谁的?”
说话的时候,三人正行到响月廊。月牙儿在廊下坐,解释说:“我本意是想把这样的花茶当作投名状的,所以所得之利,免不了按如今清福店的规矩,上交六成,自留四成。”
“如此说来,除去其他花费,赚头并不大。”柳见青盘算一番,皱眉道:“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你放心。”月牙儿笑说:“我还留着后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