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有点束手束脚的。”顾黎野道,“你好像刻意在迎合你的边境军。我的意思是……不是你在统领他们,而是他们在统领你。”
谢人间:“……”
他的眼神开始往旁边飘,像是被说中了,心虚似的。
“看来你自己也有注意到嘛。”
顾黎野掏出个茶杯来,又拎起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听说在前统领还在这儿的时候,你是冲锋陷阵的那个,速度很快,作战雷厉风行。所以我想应该是你的实力太强速度太快,边境军跟不上你的快节奏,导致你不得不慢下来来配合整体,因为军队不可以少了将领,你不能再用你那套作风,毕竟你担心你的军队。”
“不过呢,既然我来了,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想其他的,想你自己就行,其他的,我替你打算。”
谢人间把飘到别出去的眼神收了回来,定到了顾黎野身上。
顾黎野把茶壶放下去,端起来喝了一口。
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陈黎野听到了一道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就像那道地狱的声音一样,自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分不清声音究竟来自哪里。
他听到自己说:“我当时还没有沦陷。”
“我被关在京城十二年,先生说,我不可以崩溃,不可以有怨言,就算被逼急了也不可以多说一句话。他说,每一句话都可能带来杀机。”
“于是我谨言慎行,磨练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与理智。这时的我,仅仅是觉得自由的空气很好闻,即使寒冷,即使看不到一枝花,我也觉得很好。”
“我预感到他说不定会是我第一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我没想到,一个月后,我不仅对他推心置腹,甚至恨不得把心都亲自从胸腔里剖出来给他。”
陈黎野眼前情形又一转。
正是清晨时分。天上雪花纷飞,细小的雪落到他发丝间。他恭恭敬敬地拱手跪在地上,头埋在双手宽大的袖后。透过余光,他看到两侧都乌泱泱地跪了好些人。
他听见面前有人在高声喊话,把新皇的话不远万里地传了过来。
“圣上有言,顾家遗孤已积功累累,无需停留边境,可回京城,予朝堂官职,此后为圣上排忧解难。”
传话的是个太监。大早起他就领着一帮子人毫无预兆地气势汹汹从京城杀过来了,连个信也没有,十分突然,而且这一帮子人身上的衣物都十分的多,一个个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看来是怕冷怕的不行。
陈黎野跪在地上,突然感觉挺好笑的,他自己单枪匹马吃了一路的风雪来的,但这么个传话的太监却是坐了个高档马车过来的,可真他妈的世事不公。
这太监话说得好听,但如果翻译过来,不就是“皇上怕你跟谢人间关系太好怕你俩会一起策反所以赶紧让你俩一刀两断你赶紧回去接着当你的笼中鸟”么?
陈黎野能明白的事情,顾黎野不会不明白。
所以他久久没接旨。谁愿意回去做笼中鸟呢?
过了片刻之后,太监见他不接旨,便捏着他那细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顾公子,怎的不接旨呀?”
“不是不接。”顾黎野道,“只是……”
他还没说什么,那太监忽然提高了嗓门,尖声尖气的叫道:“只是——!?你敢反驳圣上的话!?”
“……”
“看来程大人说的果真不错!”太监叫道,“就不该把你放出来!看看,就出来一个月,胆子就肥成这样了!连圣上的话都敢反驳!要是再待下去,怕不是要蹬鼻子上脸,是不是都要跟圣上抢龙椅坐了!?”
“…………”
陈黎野听到自己叹了一声。
他自己心里气的想骂人,可又感觉心里像塞了块巨石似的沉的难受,又闷又堵。
他感到很难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刘公公言重了。”他听到自己说道,“我哪里敢呢。”
那太监哼了一声:“那还不快接旨!?”
顾黎野无奈,僵了片刻后,只好伸出手去,但手刚伸到一半,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谢人间的声音。
“接什么接!”
顾黎野手一哆嗦,收回来了些,然后转过头一看,就见谢人间披着一袭长披风披头散发火急火燎地阴着脸走了过来,衣衫不整的,看来是急着出门没好好打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出回忆杀啦~就是这样断断续续的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