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黑暗。
陈黎野拿出手机来,调出了手电筒,往里一照。
和他反应一样,其余的参与者也纷纷拿出了手机调出了手电筒来。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他们这么一照,整个房间瞬间亮如白昼。
这似乎是一间放置画的工具用的房间,里面堆满了断裂的画框和画架。
房间里倒是没像走廊里一样被泼上颜料,还算正常。
众人四处探查时,有人就找到了灯的开关,便走过去按了一下,想要开灯。
可房间里的灯却丝毫没有反应,他便又啪啪啪地来回按了好几下。
房间里的灯还是没有反应,死了似的。
“看来是没用了。”开灯的参与者收回手,对一旁的其他人说,“地狱里百分之八十的灯都是摆设。”
有嘴欠的问了句:“那剩下的百分二十呢?”
开灯的参与者已经端着手电筒走了,听了这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破烂。”
参与者:“……”
嘴欠归嘴欠,地狱里的灯都是摆设这事儿基本上是所有参与者的常识了,倒也没人因为这点小事儿泄气,大家都举着手电筒各自照着眼前的事物,四处探查着,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说着话。
众人手里手电筒的灯光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说实话,跟灯也没多大差别。
陈黎野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发现这房间里堆积的画架和画框确实都断的断折的折,还杂乱无章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让这一整个房间看起来都像个垃圾场。
陈黎野走了过去,翻了一下这里的画框。这里的画框和画架基本上没有一个好的,且数量十分恐怖。
谢未弦看了一圈这里的东西,有些不太愉快地皱了皱眉,道:“这该不是……”
“嗯。”陈黎野应了一声,翻了一下这些画框,说,“这些应该就是馆长用来打孩子的东西。打断了没法用之后,就全都扔到了这里来了。”
谢未弦眯了眯眼,没说话。
他觉得对家里人出手的男人都是纯种傻逼。
另一方面,刚刚他把这里的门踹开之后,其余看过了这里的参与者们也都有样学样,出了门之后就把其他房间的门踹了个遍。
很快,他们就看遍了这长廊里的所有房间。
这里有厕所,有储存不必展出的画用的储存间,有办公接待客户用的老板办公室,有员工的休息室,也有员工用的办公室。但另一方面,这里却也有厨房和浴室,甚至还配了一个有电视和沙发的客厅。
很奇怪,这里像职场与家的混合体。
老板的办公室就是馆长的地方,但奇怪的是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陈黎野站在那个储存画用的储存间里待了一会儿,到处看了一圈。储存间里的画也都是挂在墙上的,和挂在外面展馆里的那些画一样,画的不是温暖的母亲就是冷酷的父亲。
根据遗书的内容来看,馆长应该是对孩子的画作进行过筛查的。那些不合他心意的画作都会被他处理掉,而且如果触到了他的逆鳞或者让他火大了,那孩子就少不了一顿打。
所以,这些画作里能传达出来的线索也是经过馆长筛查的。
陈黎野撇了撇嘴,有点不爽。
很快,众人查完了大部分的房间,仅剩下了一个房间没有排查。这最后仅剩的一个房间位于长廊的最深处,正对着进入长廊的大门,门前就是那吊死鬼晃悠过的地盘。
众人都聚集在了这一道门前。
事实上,陈黎野差不多已经知道这会是个什么地方了,便转头对谢未弦使了个眼色。
谢未弦接收到了信号,抬脚就一脚把门踹开了。
这房间里却不像其他的房间一样一片黑暗了。里面竟然烧着炉子,温暖的火光就这样扑了众人一脸。
众人齐刷刷地在门口愣了片刻。
只有陈黎野不觉丝毫意外,直接拿着手电筒走了进去。
那正烧着温暖火光的火炉跟前摆着一个画架,画架上是一张画布,画布被全部涂成了黑色。画架旁的椅子被拉到了火炉跟前,还倒在了地上。而椅子的上方,正垂着一根打了个圈的绳子。
看来,那个孩子就是在这里上吊自杀的。
而画架的另一边则正摆着一张床,床单的颜色和设计倒是很温馨很不错,可诡异的是,床头上竟然被绑了一条长长的铁锁链,它一直从床头上垂到了倒下的椅子旁。
铁链上泛着冷光,显得硬邦邦又冷冰冰的,和这温暖的房间十分格格不入。
火炉的另外一边则挨着墙摆着一张书桌。桌子上空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根盖着笔帽的黑色钢笔。
陈黎野看着那张桌子以及桌子上的钢笔,有些若有所思。摸了一会儿耳垂之后,他就转过头来,走到了那个画架跟前,拿下了架子上的画布,随后便翻了个个儿。
事实果真如他所想,画布后面黏了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地被人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字,密密麻麻的。
陈黎野双手抱着画布,有点不方便照明,好在谢未弦一直跟在他后面,陈黎野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陈黎野这么一停下,他就也凑了上去,站在他身后给他打了光,跟着他一起看起了这黏在画布后面的纸。
跟着陈黎野的不止他一个。见这位神仙停下了,众参与者们便纷纷凑了上去。
陈黎野看了两行,忽然便眼前一亮想明白了,他转过头,刚想把事情跟谢未弦说一声,可这一转头,他就看见了所有的参与者都正乌泱泱地聚集在他身后,一个两个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像等着亲妈把饭喂到嘴里来的大少爷大小姐。
陈黎野:“……”
陈黎野很有自觉了,他麻木道:“那我读了。”
参与者们忙不迭点头。
陈黎野低下了头,念道:“我不知道这封遗书会不会被留下来。”
【——我不知道这封遗书会不会被发现,又能留下多久。】
【我也不知道谁会看到它。】
【可能它还是会被程先生处理掉,和那些画一样……是的,我更愿意管那个男人叫程先生,他不是我爸,我从来不承认。】
【事实上,我妈也从来不承认她嫁给过程先生。】
【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但已经被困在这里困了六年。六年前,我对他说,我想要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去,我想离他远一点。】
【然后他就彻底疯了。他把我困在这里,在床头上绑了一根很长的锁链,没有他的允许的话,我只能在这个房间里走动。等到晚上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他才会牵着锁链领我出去,在这个走廊里走一会儿,我才能吃饭看电视上厕所……我当了他六年的狗。】
陈黎野读到这儿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下,看向了那床头上垂下来的锁链,忽然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觉得这鬼怪有些可怜。
【我不知道是否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去面对画架和画框。因为程先生生气时,总是它们来充当他的武器。】
【我恨上了画画。】
【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如果我恨了它,我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