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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

“几件衣服和不打紧的书信,不是什么值当宝贝。”

文阮楠说罢,包袱也不解开,随手搁在桌角,包袱松松散散瘫在那处没了声息。她主动搀着小郡主,两人一同走到屏风后,弯腰亲手帮小郡主脱鞋,然后又是一股淡淡梨花香扑面。

心中起波澜。

看着坐在床头的拓跋伊语,她漫不经心笑道:“洲儿身上,总擦这种香粉,香倒是香,只是女儿气太浓,旁的士兵恐会起疑。”

小郡主钻进铺散的薄毯,低声笑了笑,只露出一双灵眸,盯着她,水漾娇婉道。

“我就不喜欢男子身上的咸湿味,怎么样,楠姐姐觉得好闻吗?”

“好闻。”她也脱了靴子,抱膝坐在床的另一头。

药味已散,营帐里边被拓跋伊语收拾过,几本翻开的书合整放好,她环顾四周,入眼都是温情爽洁,漂泊离殇浅了,军行紧张淡了,孤身在外便没有那般无着。

文阮楠有些疲惫,按着太阳穴,软语道:“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都安排妥当了?”

小郡主捻住被角一端,借着微光,笑着欺上来,和她并头相依,同用一床薄被。

“嗯。调走精兵八千,五更出发。”

她微微皱眉,寒山城守军一万五千人,且城高壁厚,可谓固若金汤,但威王身边更需要保护,自己能够撤走八千精兵,已是极限。

此行凶险难料。

军中绑鼓四响,四更了。

“楠姐姐?”小郡主见她闭目良久,吃吃笑了几声,又揪住一缕头发,轻轻搔了搔她的鼻尖,甜声撒娇道:“我伤口疼。”

文阮楠梦沉,眼皮阖着不见转动。

光线晕在她轮廓柔和的侧脸,小郡主握着青丝细细扫过,额边、眼角、鼻翼、嘴唇、下巴……像是愿意一世长情,天地间,满心满意装着这一个人。

“楠姐姐。”附耳,甜甜唤了一声。

她嘴角向上勾起,按住不安分的手,“别动,你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哦?”香气越来越浓,热气呼到唇边,惊得寒气四散。

小郡主挣开被扼住的手腕,笑着抚弄她的唇,慢慢伏低靠近,近得只余一线。

“楠姐姐要怎么不客气?”

“不如洲儿试试?”她笑影收了一分,依旧阖着眼。

“好啊!”

拓跋伊语唇瓣殷红,和着夜色昏暗,就要压下来。

就是这个味道。

寻常梨花香里,缀着一丝陌生苦甜,不仔细闻,完全可能忽略过去。

文阮楠以手覆唇,手心一暖,小郡主的唇便落到掌中。

“楠姐姐……”拓跋伊语嗔怪道,薄被微动,放在身侧的手拱起。

这时,她睁眼,一片无情清明。

握住小郡主纤细的手腕,用力踢开薄被。

噌!

对方掌中翻落一根极细的针。

“你这——”小郡主呼痛。

而她不为所动,横臂抵住小郡主的脖子。

夏夜无风,文阮楠只觉的舒爽无比,蓦地对上美人的眼睛。

美人眼里蓄泪,一瞬间面上灰败,却终不肯落下泪来。

“憋着难受。”

她星眸盛光,甚至轻轻吹了口气,左右两边眼睛眨巴,玩心正浓。

“小郡主?”

对方沉默。

“洲儿?”

美人亦沉默。

她月眼弯弯,心想,拓跋伊语也忒小气,自己被对方戏耍这么久,轮到她作弄一次,对方便如此不配合。

也是,比起出卖色相,被人占尽便宜,更让拓跋伊语生气的——

还是功败垂成。

差一点就要成功了的。

其实,差很多。

没有惊动帐外的侍卫,绑好拓跋伊语手脚,文阮楠用帕子一捻,那根细针如毛,唯有针尖处,青灰不似平常。

她支着下巴,坐到拓跋伊语对面。

“洲儿,你怎么不问我,何时察觉异样的?”

“那重要吗?”

对方轻笑,娇软浑然不见,但不像其他的失败者那般气恼,丧气很快平复,眉眼恢复纯真无邪,只是少了几分烫人的温度。

何时,确实不重要。

成王败寇,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博弈。

为争取时间,她向后仰倒在椅背上,轻松端起一杯茶。

茶碗里,叶子缓缓沉在底部,她的声音贴着水汽传出。

“令和公主,我们最好合作。”

闻言,拓跋伊语笑容凝固,一丝讶然浮现在灵眸中。

她悠哉喝着茶,心笑,洲儿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她是重生在再世的人。

齐皇生了七女十三男。

算着年纪,又确实没有与伊语同龄的。

齐国宗室,生有郡主的,只有两位王爷。

不怪她起初以为,洲儿要么是清河王的宜辰郡主,要么是北雍王的永明郡主。

并且,陆家庄木屋,也有侍卫口口声声叫郡主。

直到那晚,乱葬岗内,拓跋伊语叫另外一个男人木台。

木台。

她当时没有细想,只是觉得耳熟,直到——

小郡主再次出现,不合常理的,一次,二次,三次……频繁对她使用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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