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符追逐,如同长了眼睛的箭矢,第一枪打向花衣僧眉心,第二枪打向花衣僧胯.下,第三枪打向花衣僧胸口……
花衣僧狼狈躲蹿,仓皇之间几无还手之力。
少年的火铳太快了,一枪紧接一枪,弹无虚发,招招毙命,且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龙王庙第三层内又无任何屏障可供藏身,黄道姑和花衣僧二人想要躲过少年的灵符攻势已是万分艰难。
花衣僧稍一松懈,携带三昧真火的灵符就从他的衣袖底下穿过。
瞬间,呼啦一下,整片袖子都熊熊燃烧起来。
花衣僧眼疾手快,迅速脱下袈裟远远扔了,心中大骂:我草,这人还讲不讲章法,一言不发就开打。
他到底是怒佛尊者的弟子,身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临危之际,他脱下脖上所挂的长生念珠,在身前舞成一面盾牌,玉石念珠与真火灵符相撞,发出乒乓之声,火花四溅。
少年攻势密集如雨,瞬息不停,打得花衣僧和黄道姑一时之间只剩仓促应对,身不由己地步步倒退,无知无觉地落入少年早已步下的陷阱中。
只见月光从二人身后高墙的小窗透入,清冷的月光不知何时竟凝为肉眼可见的白色光线,丝丝道道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天罗地网俏俏张开。
黄道姑、花衣僧二人且战且退,不知是谁先踩中了地上的光线,整张光网遽然颤动起来。
千百条乳白色的光线好似忽然活过来一般,破空激射而出,缠上二人手足用力一拉,但闻“轰——”的一声大响,花衣僧二人重重地撞上塔墙,在墙面上砸出两道“大”字形的深坑。
“啊啊啊啊!”
花衣僧发出愤恨的怒吼,可惜全身都被白色的光线颤住,整个人被裹得好似一只蝉蛹,就露出半个脑袋来。
这些光线看着纤细,实则极为坚韧,花衣僧尝试用剑气爆破都未能把线割破。
黄道姑看花衣僧挣扎得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不由叹了口气,劝道:“花衣僧,我劝你省省力气吧。这是天狼蛛的蛛丝,有个别名唤作‘神仙索’,意思是神仙被捆住了也逃不出去。”
花衣僧狠啐了一口,破口大骂:“我呸!什么破神仙索?!洒家不信这个邪……”
少年竖起神经火铳,轻轻往枪口上吹了口气,吹散枪管的余热,半人高的火铳绕臂一转,眨眼间又变回一只三尺铁匣。
江玄把天机匮背回背上,轻飘飘地从大佛肩上跳下来,走到二人身前,笑道:“二位无须紧张,在下不过是有一事想要请教罢了。”
花衣僧大骂:“呸!孙子,请教你姥爷!快把洒家放下来。”
江玄抬手,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凌空朝花衣僧脸上一扇。
啪——
花衣僧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打得歪过头去,白皙的半边脸上立刻浮起五个红通通的指印,一颗牙齿混着血水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江玄从袖间取出一条帕子,低下头,慢条斯理、仔仔细细地擦拭起刚刚打人的那只手,好似那只手上沾染了什么脏污之物似的。
“谁是孙子?”
少年抬眸,凌厉的眸光隔着一重薄透如烟的纱帘,望向花衣僧。
真说起来,这少年的修为未必比自己高上多少,可这种凛冽的杀意,这种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却不禁叫花衣僧心神一滞。
花衣僧到底是在太阴宫内混迹多年的人,狐假虎威他熟练,倒霉认怂他也行。他被打了一巴掌,心中便知这少年虽然出身名门正派,却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傻白甜,这就是颗芝麻汤圆,肚中黑得很。
他倒霉,他认怂:“我是孙子。”
江玄这才满意地笑起来,和颜悦色道:“好,乖孙子。”
花衣僧:*#@%艹你祖宗十八代,艹艹艹!!!
江玄摊开手掌,一条末端系着红玉的额链从他掌心滑落,在半空中摇来晃去。
“认认,这东西瞧着眼熟吗?”
花衣僧:眼熟你七舅姥爷!
黄道姑担心同伴开口又要挨一顿毒打,赶紧开口抢答道:“这是西门家嫡系弟子人人皆有的‘泣血红梅’。”
江玄道:“想必二位应该是见过了?”
黄道姑闭口不言,脸上神色却忍不住变了变。
十日之前,她和花衣僧一起结伴来到游仙村中查探梵海青灯灯芯的下落,岂料与一行西门家弟子狭路相逢,双方发生激战,花衣僧设计将人引到这座龙王庙底下的塔基深潭中,将一行人尽数剿灭。
只余一个首领弟子,受了重伤后跳入深潭之中,躲进了潭底的大珠蚌里。
黄道姑和花衣僧二人在潭边守了三日,未见那首领弟子从水底出来,料定那弟子已葬身珠蚌腹中,这才离开塔基深潭,回到龙王庙上层继续查探。
他们自以为这场杀戮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那些西门家弟子直到死前都还没来得及向西门家中发出任何讯号,哪知不出几日,竟就有人找过来了。
但黄道姑观少年神色,又觉得少年不像是来为那些西门家弟子报血仇,讨公道的,犹豫了会,说道:“那些西门家弟子的尸体就在这塔基底下的碧水深潭里,你若早些去,说不定还能救回一两具未葬身鱼腹的尸首。”
她神色平静,继续说道:“我们赶到这里时,那群西门家弟子已经死了,不知为何人所杀。”
江玄负手身后,踱步道:“唔,竟然全都死了么?”
黄道姑颔首:“反正我与花衣僧俱未见到活口。”
江玄收了泣血红梅,走到花衣僧身前,指尖凝聚灵力,对准花衣僧眉心灵台,道:“在下听闻你这大德金钵阵遇神杀神,遇佛困佛,不知大师可愿打开阵法,借我一观呢?”
眉心灵台可谓是所有修仙之人的罩门,是修仙人身上除了死穴之外最脆弱的地方。
花衣僧骤然被少年拿住罩门,不由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可听完少年的话,他又慢慢放松下来。
难怪世人总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这少年先是询问那一行西门家弟子的下落,想让他们误以为他是来寻人的,然而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救困在大德金钵阵里的人。
若是他再多迂回一会,说不定花衣僧便真地被他骗了过去。
可惜,他太心急了。
花衣僧心中暗自冷笑,只怕被困在阵中的人,在他心中分量颇重吧?
花衣僧自觉有了谈判的筹码,心中也不再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