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今日一席话,让自己过往十来年所修的佛法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整个三观都差点被颠覆了。
等到姜虞进屋关上门,他才堪堪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难怪师兄总说梵天净土外的天地太可怕。虞施主这么可怕,小师兄知道吗?”
空空如也愁眉苦脸的,不知不觉为江玄忧心了起来。
檐角下,有一只木雕的竹蜻蜓展翅飞起,越过院墙,穿街过巷,一路飞回江家祖宅,最后撞入一座古朴清净的小院中,落入那铁骨铮铮,傲然如竹的少年手中。
少年拈起竹蜻蜓,侧耳倾听了一会,淡漠的面容上忍不住浮起一丝笑容。
“真舍不得杀我么?”
呵,少骗人了。
在魍魉道那次,她背刺他的时候,下手可是没有一丝犹豫。
虽是这般想着,但少年的眉梢眼角里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
姜虞回房躺了一会,忽然想起那夜花衣僧所说的话。
花衣僧说,原身之母茱萸是被姜冲姐弟联手所杀。
诚然他的话未必可信,但他既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代表绝不是空穴来风。姜虞想起之前她在黑水城的万里湖水牢中,也曾问过西门闻香原身父母之事,西门闻香避而不谈,似欲遮掩其中隐情。
她马上就要回冬藏仙府了,若原身母亲之死真与问雪夫人有关,原身丢失一魄也是出自问雪夫人之手,那她到底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问雪夫人呢?
问雪夫人真地是位可以信任,可以倚靠的长辈么?
姜虞想到此处,起身设了个通灵阵,可是等了许久,都未能连通她留给西门闻香的传讯玉牒。
此后一连两日,姜虞都连无法与西门闻香取得联系。
她不禁担忧起来,不知是传讯玉牒出了故障,还是西门闻香那边遇上了什么事端。她有心想请江玄帮忙打探,到了江家祖宅,却被告知少主出了远门,不知去了何处。
姜虞满怀忧思,又过了两日,诸人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连伤得最重的西门独秀都能出门走动几步,江家秘境的斗宿道场上就又多了几个人。
这日清晨,姜虞来到道场,练了运炁吐息,忽然听到眉山夫人那班女弟子中响起高高低低的吸气之声。
“快看快看呀。”
“那是……那是秋思仙府七名锋之首,漱雪剑叶应许吗?”
有两个女弟子跑到姜虞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转身看看。
“那位便是传说中的漱雪剑叶应许吗?”
姜虞看到叶应许白衣胜雪,挟一身冰霜之气步入道场中,脸上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略一错目,似是在人群里发现了她,便朝她点了点头。
道场很大,他也不和任何女弟子打招呼说笑,径直走到一边开始练习剑招。
剑招都是最基础的招式,明明单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到了他手中,便如秋风飒飒,竟使出了长虹贯日、大江东流的气势。
众女弟子齐声喝彩,姜虞也只好跟着人云亦云地叫了几声好。
忽然,她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呼唤,如一抹淡烟般从她耳边飘过。
“表妹,救救我……”
姜虞整个人像是被雷轰了一下,僵立当场,一时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等她回过神来,再去听时,却发现再无声音。
姜虞这才想起自己原先本有心打探紫霄剑中的秘密,却又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了。
真是罪过,若非今日再听到求救,她险些将这件事情忘了。
等叶应许练完功,收了剑打算离开,姜虞赶紧迎上去拦住他,装作闲聊似地问道:“叶师兄怎么会到斗宿道场来。”
叶应许面色一沉,扫了一眼众女弟子们,道:“江家人说外姓弟子,只能来斗宿道场。”
“哦。”
姜虞又闲扯了几句,终于将话题拉回正道:“叶师兄,我能看看这口紫霄宝剑吗?”
叶应许不答,垂目看她双手。
姜虞赶紧抽出一条手帕来擦了擦手,道:“我擦过手了,很干净的。”
叶应许才道:“本来就是你们家的剑,你当然可以看。”
说着满脸不舍地把剑交给了她。
姜虞接过剑来,轻抚剑身,细细查看,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又抽出剑来,细看剑茎,可那奇怪的求救声却是再未响起。
姜虞一心查探剑中秘密,没留意到叶应许越站越近,像是害怕她一不小心摔了剑,或者把这宝贝剑磕着碰着,越挨越近,脑袋几乎都快跟她贴到一起。
二人身影相挨,从远处看,极为暧昧。
“喵呜!”
姜虞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如平地惊雷炸响。
她辨认出那正是十三郎的叫声,不禁收剑回鞘,转过身朝声源处望去。
“十三郎!”
斗宿道场入口,那“失踪”了数日的少年一身玄黄法衣,头戴纱笠,怀中抱着一只黄白条纹的大胖猫,浑身气息冷如冰霜,弄得整个斗宿道场的温度都好似陡然降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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