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拳砸在墙上,须臾,粉墙上裂开一面蛛网般弯弯曲曲的细缝。
姜虞眼角一跳,扭头瞄了眼墙面,犹豫了会,问道:“手疼吗?”
要是换她这么“以卵击石”地来一拳,手骨一准折了。
江玄慢慢把手从墙上收了回来,伸到少女颌下,五指抻张,三根手指扣住少女的下颌轻轻抬起,垂眸冷笑道:“我听说你们不日便要启程回冬藏仙府了?”
姜虞隐约感觉这小变态现在正在暴走边缘,要是她再说一句话刺激他,他一准要爆炸了。
“诸位师姐的伤都已养好,这一两日,我们便会动身启程。”
江玄问道:“你不是要我帮忙打听西门闻香的消息吗?”
姜虞闻言,双眸一亮,欣然问道:“你愿意帮我了吗?”
“要我帮你,你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我换?”
“你要我拿什么和你换?”
江玄松开手,后退一步,斜倚着一棵湘妃竹,慢悠悠道:“我要你和我一起,护送西门独秀回西门家。”
“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明日一早?”姜虞犹豫道,“那我怎么回冬藏仙府?”
总不能叫姜玉他们留在铁衣镇上干等。
江玄冷哼道:“忧心什么。去过西门家,我自然会安排送你回冬藏仙府。”
江玄此举的目的很简单——眉山夫人命他护送西门独秀回家,而姜虞的归家之期也迫在眉睫。若他护送西门独秀回家,便无法分.身看住姜虞和叶应许。
既然看不住,不如就将二人拆散了,把姜虞拉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住,省得他一不留神,二人又闹出什么叫他不痛快的事情。
姜虞凝眉,面上流露出怀疑之色:“你真地会送我回去?”
不会又把她拐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吧?
江玄见她不信,心头益发恼火,面上却半分不显,极力按捺,冷冷道:“去或不去,你自己选。”
姜虞忙道:“去!但你答应我的事情,须得尽快办好。”
江玄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道:“自然。”
等人落到他手里,他爱怎么搓圆捏扁,就怎么搓圆捏扁,还由得着旁人置喙半句?
江玄送姜虞回去,路上姜虞再次看了眼他刚刚捶墙的那只手,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的手真地没事么?”
“没事。”
他语气冷淡,显然怒气仍未消散,姜虞也懒得去触他霉头。
回到客房前,姜虞推开门,江玄便自然而然地抬脚跟了进去。
姜虞皱眉道:“虽然这是你们家驿站,不是我的闺房,但你这样毫无避讳之意,如进自家卧房,不太好吧。”
上一回他夜探香闺,就没做半件好事。两人很是打了几架,姜虞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由觉得有些脸红。
江玄扫出一道掌风关上门,转到桌边坐下,把十三郎往桌脚一丢,自袖间取出一瓶膏药。
“坐下。”
姜虞这才知道跟入屋中,是为了给自己伤药。
“哦。”
她移步落座,揭开包住手指的帕子,将手枕在桌上。
江玄揭开瓶塞,用小指勾出一点膏药,轻轻抹在渗血的伤口上。冰凉的膏药沁入肌肤,激得姜虞浑身不由打了个激灵。
“怎么伤的?”
姜虞如实道:“我找叶师兄借了紫霄宝剑来看,谁知表姐突然出现,大喝一声,吓得我手一抖,就划伤了。”
江玄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那么稀罕那口紫霄宝剑,在斗宿道场中看了半天还不够,还要特地追到姓叶的住处去看?”
姜虞自然不能说出她怀疑姜玉善被姜玉夺舍后,魂魄被困在了紫霄宝剑当中,只好道:“那毕竟是我们姜家的传家宝,我爹爹曾经用过的佩剑,我一看见那剑,就想起我爹爹,睹物思情,我想多看几眼,不可以么?”
她说得情真意切,听上真有几分伤感,江玄听了,长睫微颤,垂覆而下,敛去眸中情绪。
“你父亲当年用过的佩剑,又不止紫霄剑一把。”
紫宵剑是冬藏仙府少主人的家传佩剑,后来姜冲违逆父亲意愿,在师门与爱人之间,最终选择了爱人。
他离开冬藏仙府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下腰间所佩的紫宵剑,拔剑出鞘,用力挥出。
一剑,如九州惊雷!
剑茎上紫芒幽幽,如长虹贯日,锵然一声,射入冬藏仙府大门前的牌坊上。府中弟子,竟无一人能够拔.出。
直到第二年,问雪夫人闭关结束,才将紫宵剑从牌坊上拔下,收了起来。
姜虞听到江玄说姜冲用过的佩剑不止一把,不禁追问道:“我爹爹还用过什么其它佩剑,我竟不知晓。”
江玄道:“当年你爹行经西门家的剑门关,曾经留下了一把三尺铁剑,名为‘无锋’,你若想留个念想,这次去西门家,正好可以亲入剑门关中,把剑取回来。”
从西面进入麟趾洲,需要经过一道地势险峻的关隘,名为剑门关。
麟趾洲西门家是传世千年的剑修世家,代代都培养了不少修为斐然的剑修。每位西门家的剑修在大限将至,或是在开明顿悟,进入“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前,都会前往剑门关,将佩剑钉入山谷岩壁之中。
千年下来,剑门关中青锋林立,竟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姜虞听得江玄此语,点了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