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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挫骨扬灰

那老头儿掀了掀眼皮,露出一双醉意朦胧的三角眼,打了个酒嗝。

“嗝,你是……是何人,竟敢,嗝,竟敢对我家少爷直呼其名?!”

他说着声音高起来,手一松,背后的盛尸袋就顺着后背滑下去,沉重地砸到地上。他脚步乱颠,朝前走了两步,一指头怼到少年脸上,尖着嗓子叫嚷道:“竖子无礼!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

江玄微微侧身,避开耿老儿的手指头,冷哂道:“哦?老丈倒是说说,你家少爷是什么身份?”

耿老儿竖起一根大拇指朝胸口比划道:“嗬,说出来吓不死你。我家少爷是淮阴西门氏数百年中难得一见的天才,天生一副上品剑骨,别人学上三个月都学不会的招式,他只要看一眼就能马上使出来。”

耿老儿仰头灌了一口酒,不无自豪地说道:“我家少爷是西门家三大剑客之一,论修为,论地位,在西门家中仅次于家主。”

他说完,用那双小小的三角眼觑着江玄打量了一阵,发现他没有佩戴嫡氏弟子专有的泣血红梅,遂面露鄙夷之色,嗤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见到我家少爷只有三叩九拜的份儿,也敢跑到我耿老儿面前嚣张。”

姜虞侧首看了江玄一看,发现他脸色愈来愈沉,双眸微眯,眸光中显露出浓浓的杀意。

她看得心惊肉跳,简直在心里为这老仆人大大地捏了一把汗。

这老头真是作死啊,还说个不停,再说下去,江玄只怕连话都不用问,就要直接杀人了。

偏偏这耿老儿还毫无所觉,借着八分醉意,絮絮叨叨地说道:“我,耿老儿,跟了我们家少爷四十多年,我们家少爷就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能成为西门家三大剑客,绝对离不开我一份功劳。”

江玄冷笑道:“哦,那想必西门闻雁必定很是尊敬老丈您了。”

耿老儿酒劲上来,没站稳,倒退了两步,一脚绊在身后的尸体上,摔了个四仰八叉,手里的酒壶跌到一旁,烧酒汩汩地流出来。

他也不去捡,干脆坐在地上嚣张得意地傻笑起来。

“哈哈,没错,我们家少爷待我如侍奉长辈一般。我耿老儿这辈子没做过多少值得夸口的事情,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当年偷偷背着少爷从淮阴跑去了淮阳。”

“如果我当年没背他去淮阳,送他去投靠淮阳嫡脉的福安堂,他哪里有机会得到名师赏识,又怎么可能成为绝世剑客呢?”

江玄眸光极冷,微微笑着应和道:“那老丈还真是功不可没。”

耿老儿坐在地上,嘿嘿直笑,作势要喝酒,结果手举到嘴边,才发现酒葫芦不见了。

他趴在地上团团转,四处摸索。

“咦,奇怪啊,我的酒呢?”

江玄走到他身边,从地上捡起酒葫芦,摇了摇,里头发出“嘭嘭”的水流撞击声,方才酒葫芦掉到地上,里头的酒没有流光,竟然还剩下大半壶。

耿老儿抬起双手抓住江玄的衣摆,道:“快把酒还给我。”

江玄笑道:“好啊。”

高高举起右手,将酒葫芦倾倒过来。

剩下的酒夜从壶口喷涌而出,一股脑地浇在耿老儿脸上。

耿老儿猝不及防,顿时被浇了一个激灵,烧酒渗入他的鼻孔和眼角,火辣辣地疼起来。

他手捂双眼弯下腰去,发出“哎呦哎呦”的呼号。

江玄将空的酒葫芦丢到一边,负手在在耿老儿面前,看他疼得满地打滚,等他滚不动了,才召出绿毛龟来。

绿毛龟从口中吐出一颗透明的水泡,那水泡越涨越大,落到耿老儿脸上,将他整个脑袋包了起来。

耿老儿只觉好似有一泼清凉的甘霖洒在脸上,眼睛和鼻腔里火辣辣的疼痛逐渐退去。

江玄听他哀吟渐消,这才收回绿毛龟,轻轻踢了耿老儿一脚,冷声问道:“耿老儿,酒醒了没?”

耿老儿爬起来跪坐在地上,望向江玄,面露恐惧之色,一双三角眼中终于恢复清明。

他战战兢兢地问道:“公子……公子饶命,我耿老儿多喝了两口黄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刚刚全是胡说八道,求公子饶命啊,公子饶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磕头,额头磕在泥土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姜虞看他年纪这么大了,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别磕了,我们没想杀你。”

耿老头抬头看见一个年轻貌美,仙女似的小姑娘站在胡杨树后。

他见识浅薄,没认出冬藏仙府女弟子的鱼鳞银甲,只当姜虞也是西门家的弟子,便朝姜虞拜了几拜:“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姜虞侧身避开他的叩拜。

江玄蹲下身,扯过耿老头的衣襟,冷冷道:“西门闻雁既是你拉扯大的,你对他的事情一定事无巨细,非常清楚了?”

耿老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三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迟疑道:“小老儿还不知公子是何方神圣,为何询问我家少爷的事情?”

自游仙村惨案曝光于世,西门闻雁被斩首谢罪后,“西门闻雁”这个名字在西门家中就成了一个禁忌,家主下令,严禁弟子再提起这个抹黑了西门家门楣的罪人。

可这少年郎明明穿着西门家弟子的服饰,却一口一个“西门闻雁”,如此明目张胆地违背西门闻弦的命令,他到底是谁?

江玄道:“你家少爷是上一代的天纵奇才,我就是这一代的天纵奇才。淮阴西门氏,西门风雅,想必这个名字你一定不陌生。”

耿老儿狐疑地打量着少年的面庞,没有作声。

他回到淮阴老家许多年了,年复一年,风雨无阻地干着抛尸的活儿,就是希望能攒够钱买一口金丝楠木棺材,棺材上要刻上西门家的家徽——祥瑞麒麟,刷上金液。只有这样好的棺材,才配收敛他家少爷的尸骨。

淮阳西门氏那帮老贼没有良心,利用完少爷,把他家少爷推出去替人顶了黑锅,临到死了,都不肯赏一口棺材叫他家少爷入土为安。

耿老儿想着想着,眼中不觉浮起一层泪光。

西门风雅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简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同样是从淮阴西门氏走出去的天才,同样被家主收在门下,亲自教导,成人之后一鸣惊人,一剑惊艳整个家族。

这个少年郎,前半生的命运和少爷何其相似啊。

耿老儿想到这里,眼中忽然燃起一道希望之光,他抓住少年的袖子,说道:“公子想知道我家少爷什么事情,尽管问来,我耿老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只要……”

江玄问他:“只要什么?”

耿老儿从腰带上取下一个破旧的储物灵囊,从里头倒了几颗上品灵珠在手上,急切地说道:“我想攒钱为我家少爷买一口金丝楠木棺材下葬。一口金丝楠木棺材要价一百颗上品灵珠,加上雕刻麒麟的钱就是一百二十颗上品灵珠……”

“我还差一百零三颗就可以攒够钱了。只要风雅公子愿意襄助小老儿一把,小老儿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江玄眸光微闪,笑道:“这却容易。”

说完,就从袖间摸出一袋灵珠丢给耿老儿。

耿老儿拿过灵珠,打开袋口细细数了一遍,确认数量没有错,甚至还多了几颗,这才眉开眼笑地收了起来,道:“公子有话请问。”

江玄站起身,捏了个除尘诀拂去衣上尘土,居高临下地望着佝偻地跪着的耿老儿,说道:“我要知道关于西门闻雁的所有事情,从他小时候讲起,事无巨细,全部说给我听。”

耿老儿点头道:“是,是。”

他依旧跪在地上,慢慢讲述起来。

西门闻雁的父亲因为祖上的血咒早早身亡,孤儿寡母在族中生活很是艰难。西门闻雁的母亲身体长年不好,需要靠昂贵的药材慢慢调养。

耿老儿是西门家的老仆人了,从西门闻雁的父亲那辈开始就跟着伺候了。

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酗酒如命,为此妻离子散,孑然一身,仍旧是改不了酗酒的毛病,反而一日喝得比一日更凶。

西门闻雁的父亲还在世时,家中尚且宽绰,他偶尔从主人家那里偷点银子去买酒,也没有被主人家发现。

到了后来,他胆子越发大起来,经常偷偷从西门闻雁母亲的妆奁盒子里偷银子去酗酒。

西门闻雁的母亲是个柔弱女子,平时不太管事,家中全由耿老儿操持,直到有一年她发病,急需用银两买一味昂贵的药物吊命,这才忽然发现妆奁盒里的银两根本不够了。

因为没有及时买到药,她就这样病死了。

女主人的死终于敲醒了耿老儿,他悔不当初。如果不是他偷了女主人的私房银子,怎么会害得女主人没钱买药,这么病死呢。

他自责不已,从此开始戒酒,并努力辅佐少爷修习剑术。

但淮阴西门氏实在是落魄得太厉害了,就连他这样的粗人都看得出少爷天资高绝,可他们竟无一人识得这是一块璞玉,也没有名师能够为少爷指点迷津。

耿老儿心觉长此以往,必定会埋没了少爷的资质,遂孤注一掷,决定带上少爷去投奔淮阳西门氏,为少爷挣一个光明的前程。

西门闻雁进入福安堂后,果然不负耿老儿所望,很快就大放异彩,得到前任家主赏识。

他天资高,加上他自己又极端刻苦努力,很快就一剑成名,跻身于西门家新一代三大剑客之榜——并且,他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就在耿老儿以为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西门闻雁身上突然发起了怪症。

有一夜,他正在静室中调息,忽然走火入魔,发起狂症,竟然提剑将守在静室外的弟子全都杀了。

这件事惊动了前任家主,前任家主到底爱惜人才,用了些手段把事情压下去了,只罚西门闻雁去闭关思过,这一闭关就是六.七年。

等到西门闻雁出关,西门家早变换了天地。

前任家主渡劫失败,驾鹤仙去,他的儿子西门闻弦被推上家主之位,风头正盛。

西门家,是淮阳西门氏当家,淮阴出身的弟子,再如何优秀,也不可能真正得到重用,真正掌握实权。

西门家的权柄全都牢牢掌握在淮阳西门氏手中。

没有了维护他的师父,师兄西门闻弦对自己明捧实贬,丢到他手里的全是淮阳西门氏不愿意染指的脏活、累活。

西门闻雁在这种境况下越活越累,越来越觉得无法呼吸。

他心有不甘,却又贪求着目前的荣誉地位,无法摆脱。

耿老儿那时已经开始沾少爷的光,肆意享受西门闻雁带给他的荣华富贵,并没有留意到自家少爷内心的痛苦和他所面临的四面楚歌。

直到有一日,他正左拥右抱,卧榻好眠,忽然有人踢开他的门,把他从床上拖到庭院中,狠狠摔在地上。

耿老儿心中惊惶失措,却还是尖着一副鸭公嗓,恶狠狠叫嚣道:“你们竟敢对我无礼,小心我回头禀告给我家少爷!”

那些把他拖出来的西门家弟子啐他:“呸!西门闻雁丧心病狂,屠杀了一村之人,上百条无辜性命,简直是抹黑了西门家的脸面。”

“世家盟会已经召开,审判会也过了三审,他明日就要被斩首示众,以死谢罪,你这小老儿不知死活,还敢在这里狐假虎威。”

“快滚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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