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陵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少君说的是弟子,我不是弟子,我是长老。”他顿了顿,“不过我学养深厚是真,想必少君也清楚。”
姬元澈笑道:“宴陵,你是真的把凌霜城当成自己家了吗?”
姬元澈用手撑着侧脸,长发落了满床,他笑吟吟地望着晏陵,黝黑的眼睛似有烟波浩渺。
即使已经看了千年,宴陵仍是顿了片刻。
他心道:这要是你家就是我家。
侍女拿了干净衣服回来,站在门口。
姬元澈也不等宴陵回答,朝侍女轻轻点头。
侍女了然,在宴陵已经伸手的情况下,转而给了姬元澈,之后一福身,道:“属下告退。”便翩然地离开房间。
宴陵披着被看姬元澈,目光热切。
姬元澈柔声道:“想要吗?”
宴陵沉默了一息,他真的很给姬元澈把脉,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失忆。
宴陵下意识就想说不想。
他道:“想。”
他这么一顿在姬元澈眼中完全成了不堪受辱,却不得不低头的表现,于是心情愉悦了不少,道:“求我。”
这回宴陵自然了不少,平静道:“求你,多谢少君。”他伸手,等着姬元澈把衣服给他。
姬元澈刚才的好心情因为宴陵的反应没了大半。
他无趣地把衣服和擦巾扔过去。
他想看的情状,和宴陵的表现真是背道而驰,毫无相似之处。
姬元澈不觉得男人身体有什么好看的,但是眼下无事可做,他就随便地看着对方擦身,将衣服换上。
宴陵正在系腰带,姬元澈突然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
“上陵学宫。”宴陵随口回答。
“不是。”姬元澈道。
宴陵拧眉,系腰带的手却没停,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道:“你是想说,你刚进北苑院城被我一剑射下了发冠的那次?我记得当时你和镜尘雪在一起。”他一顿,被勾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我见你们打起来了,以为你在欺负一个弱女子。”
这不能怪宴陵多管闲事,他闯祸被罚,奉命守卫城门,结果看见姬元澈和镜尘雪拔剑相向。
镜尘雪当时看起来还是个柔弱堪怜的小美人,且两人剑剑直逼要害,不似寻常玩闹,而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宴陵直接夺了身边守卫的弓箭,一箭射下了姬元澈的发冠。
然后他就发现,披头散发的姬元澈也是个堪怜的美人,要不是这美人拿着剑,杀气腾腾的看着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姬元澈仿佛不在意那样随口问道:“你当时说什么?”
宴陵道:“北苑城由凛剑宗镇守,城下无论何人,皆不得放肆。”
宴陵看姬元澈的表情,了然道:“少君殿下这样问,是觉得我被人夺舍了?”
姬元澈被说中心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宴陵看他一脸凝重,笑了起来,习惯性地说:“你就是关心则乱,谁能夺我的舍?”
话虽如此,但是,姬元澈抬眸,:“什么叫本君关心则乱?”
宴陵立刻找补,“这不是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
姬元澈挑眉,“本君几时和你有同门之谊?”
宴陵被他这无孔不入见缝插针般的抬杠噎了一下,觉得就算姬元澈好了之后站着不动让他捅个十剑八剑的,他都不会气顺。
宴陵耐着性子道:“难道同在上陵学宫不算同门之谊?”
姬元澈却道:“那是本君被逼无奈。”
能让姬元澈被逼无奈的只有魔族的另一位奇男子,穆公子了。
穆公子不姓穆,姓姬,是姬元澈的父亲,但是真名是什么,直到穆公子寿终正寝,宴陵都不知道。
或许连姬元澈都不知道。
穆公子娶了一位出五服,但是名义上还得管他叫弟弟的魔族贵族女子。
他们育有一子,就是姬元澈,从小被惯得要星星不给月亮。
宴陵想起姬元澈父母先后逝世,可眼下姬元澈却仍认为父母健在,暗暗叹了口气,心一下子软了。
姬元澈不喜欢戴发冠,此刻散着长发靠在床边,看晏陵神色略带探究。
宴陵突然很想摸摸他铺了一床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姬元澈温柔地问,只不过知他如宴陵,已听出了姬少君语气中蕴含的杀意。
宴陵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这样想的,并且也把这个想法落实了。
宴陵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头发,将头发摆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