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大厂房之间,设计团队填充满了绿化带,大概是几个篮球场排开的那种面积,郁郁葱葱的植物修建得四四方方比人还高,可中间却好像七星瓢虫的圆点一样,排列着二三十个黄色的椭圆形平顶玻璃屋,那就是按照工作组分配的办公区,七八个人、十来个人一组大小都有,靠玻璃墙一圈白色桌子,中心一张大会议桌,灵活机动的方便创意产业使用。
关键是美丽啊,一片深绿中点缀的黄色平顶,从空中看起来大大小小,就像地上的黄色落叶,又像平静的湖面上一朵朵睡莲展开。
还有夜景图模拟晚上开了灯,更把灯火阑珊的那种温暖气氛营造得如梦如幻。
进入这些办公屋都得穿过周围茂密的绿化树丛,想想都觉得惬意!
这还是学校吗?
院长可能就艰难的在自己艺术家跟行政身份之间摇摆:“这是真漂亮,也就你这商业机构能这么干,美院里面随便做点什么改动,那都要面临各种压力和权衡,哪怕在内部搞定,让所有人都利益均沾不要出岔子了,还要面临跟上级主管部门的审批,这是不可能变得这么随心所欲的,谁能保证某个校长、院长的决定就都是正确的呢?很难改变的!”
万长生才像个冷酷无情的长者:“美术管理机构不是从几年前就要求去行政化吗?要求跟行政脱钩,取消这样协会那样协会的,到现在没做,不过是因为盘根错节太多太复杂,牵扯利益太多,抗拒的力量太大,可……这就是埋着头当鸵鸟的理由?不过是上位者在权衡其中得失罢了,变革是一定的,已经把方向都摆在那里了,可笑很多人还装着没发生。”
自身都还是各种协会主席、理事身份的院长,可能有那么个瞬间,想把烟头砸万长生这大逆不道的家伙脸上!
可又不得不承认万长生说的是事实。
美术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个社会来说,美术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对于政府来说,美术的社会作用又是什么?
目光短浅,或者说只在乎自身的人,在几块石头、几张画和人体书法上纠结。
有眼光的人会思考艺术的价值。
更有远虑的人,才会看到美术和这个社会之间的关系。
如果美术脱离了普罗大众,成为极少数人的自嗨和资本追捧的玩物,那就彻底失去了根基。
在中国历史上,无数的门类都是这样随时可能被抛弃掉。
这道理是真没说错,只不过六十多岁的著名油画家,居然需要二十出头的学生来点醒?
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有些人把著名画家,美院院长可能看得太高,以为大人物就一定什么都懂,殊不知起码在美术院校这个范围内,这些院长教授首先是个艺术家,能成为顶尖艺术家的往往都痴迷于他们的专业。
两耳不闻窗外事,还得保持一颗童心的艺术家比比皆是。
特别是在国油版雕这些传统艺术分类里面,油画家可能是最单纯的。
既没有国画那样强调全面的传统文化修养,也不像雕塑那样跟市场接轨,很多油画家只需要在自己的绘画世界里面遨游就行了。
也许是在这个体制内已经遨游太久,别人也不敢贸然跟院长说这些。
著名油画家,居然夹着香烟在那陷入了沉思。
万长生又看见烟头要烫到手指了,连忙拿过烟灰缸凑上去碰一碰,还用谄媚的语气说出挺铿锵的话:“世易时移,变法宜矣。”
院长惊醒的揉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