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这个会员,就可以在这里喝酒了吗?”
“呃,是的。”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他说道,“其实,徐先生,如果只是想喝酒的话,你可以不办卡,直接买酒进去就行了。”
“那就这样办吧!”
他咧嘴一笑,挑了几瓶价格中低端的酒,每一瓶的量都不少。
看着徐克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地拎酒进了大厅,我的心里开始隐隐担心。
经常会有这样的客人,喝了很多很多的酒,然后要不就是发疯砸馆子,要不就是一醉不醒,拉也拉不走……
事实证明,这位徐先生不是上面的任何一种类型。
他把四个瓶子整齐地码放在眼前,安静地喝完第一瓶,然后是第二瓶,第三瓶……
全程,他都是那一个姿势,酒杯抵在嘴唇下方,眼睛通红,浑圆地注视着前方的一个点,那里的实物只有一个空档的红木柜子。
我无数次地从他的身旁走过,而他却一动也不动,那么安静地待着,重复喝酒,喉结鼓动,和酒杯抵在嘴唇下这两个动作,眼神也始终没有挪窝。
直到接近子夜,农庄的客人几乎已经走光了,而徐克还是孤零零地坐在那角落,直面红木柜子的位置,喝酒。
“先生,我们今天快要关门了。”
最后,我鼓起勇气去提醒他,绕到他面前,才发现前三瓶酒已经喝光,只剩下了最后一大瓶了。
说实话,经营农庄这么久,我还没有见过酒量这么好的人,喝了这么多,还能如此清醒。
或许这种清醒是刻意装出来的呢?
“我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啊?”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哦,楼上有客房,如果你想……”
“不,不是客房。”他颓然地摇了摇头,这才有点喝酒的样子。
我警惕地后退了几厘米。
“我没有钱,也不想给谁添麻烦,就是,就是想在这里将就一下。”
“这就是给我添麻烦。”
我半开玩笑地说,摆出一副尖酸老太太的姿势,“徐先生,我们这里是不能睡人的,门要锁上,明早八点才能打开。”
“求你了。”他继续说,语气不像是醉鬼的苦苦哀求,刚硬,清醒得更像是滴酒未沾。
或许我是被他那超然的清醒给吓到了,周旋了没几回合,就破天荒地答应他就地睡下来。
“太感谢了。”他咧嘴一笑,“我老婆不喜欢我喝酒,你懂的,今天晚上我骗她说我要加班。”
“但你没有加班。”尖酸老太太模式还没有关闭,“先生您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晚,还……”
“法警。”
“法警?”
“对的。”徐克侧过脸,与我四目相对,“有时候,我们真的会加班到很晚。”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又笑了:“阿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烂?堂堂一个为政府工作的人,在一个农庄里喝得稀巴烂?”
我可不认为他这种状态算是“稀巴烂”。
“你经常喝酒吗?”
徐克没有回答。
然后我注意到他的夹克——很少有人在这种天气穿夹克。
他可能也是觉得热了,三两下地把夹克褪下来,那歪歪拧拧的动作幅度很大,把隐藏的醉态一览无余。
机械性动作,我弯下腰替顾客捡起掉落在地的夹克。
忽然,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飘来,来自夹克的某处。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种气味,就跟那些屠宰场宰鱼场常年散发的气味一样,换句话说,就是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