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弥补自己缺角的良知。
没错,钱作家,现在报警也是一个选择,但是我想做得更好。
跟警察的对话被听见,必将激怒电话里的白泽,若是为了报警先行挂掉电话,挂电话这个动作本身也十分危险。
前面说过,白泽十有八九会立刻行凶。
我不止想救下那无辜的一家三口。
我更想救下白泽。
“张医师。”
白泽说话了,谢天谢地。
路过派出所后,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不带停地劝了他足足六分多钟。
“说这么久,肯定很累吧?”
这不是一句理想的回答,但谢天谢地,他说话了,我也没听见什么别的动静,这起码表示,事情还在可以全盘挽回的程度。
“但我说的都有道理,你没法否认吧?”
“我当然没法否认。”
白泽狠狠地说,“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套话,你想劝我别动手,你知道我没法这么快下手。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是吧?他们叫你尽量拖住我?”
“我没有报警。”我说着,抑制不住地大喘气。
在刚刚展现口技的六分钟里,我的双腿也没有闲着——
我已经跑过了整整三个街区,闯过一个又一个暗夜中发亮的路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你骗我。”
“我真的没有报警。”
焦园新村11号楼。
我在心里又默背了一遍。
这个地址曾写在我的工作记录册上,“白泽”那一页,我很庆幸自己对此还有印象。
“我发誓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劝你别干傻事,仅此而已。”
“好吧,暂且相信你没报警。我不怕,我跟你说,我不怕。”
白泽告诉我,“反正我会在警察进来之前动手的,我做得到。对了医师……”
他话锋一转,“你肯定是那种没有烦恼的人吧?一副精明、干练、成功兮兮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烦恼,不管他是什么人。”
“我知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啊……”
我听到了一连串扯动虚掩房门的极小声音,白泽惨兮兮地笑道,“就是说,你们的烦恼,其实都不算是烦恼,在我们这些人看来。”
“你们不用为饱腹担忧,也不用每个月要死要活地去凑房租,不用担心自己的未来……因为你始终处于我们所奢求的未来中,不是吗?”
我就“烦恼”这一话题和他继续辩论了下去,这给我争取了很多时间。
又过了六分钟左右,画有“焦园新村”四个字的牌子映入眼帘。
“好吧,如果非要这么狭隘地定义‘烦恼’这个词的话。”
我说着,找到了小区的11号楼,没有防盗铁门,便直接上楼梯。
白泽家住在这栋楼的401室。
那他“对过的邻居”,处于危险之中的一家三口,按理说就是在402室了。
下一步的计划很简单,敲响那扇玄关门,如果时间不够,强行破开。
因为锁头已经被白泽撬了,所以应该不会太过困难。
一进去后,我必须告知那家人不速之客的存在,然后试着和他们一起制伏白泽。
应该可以的!
因为白泽其实并不强壮。
我想着,上到三楼,深吸了一口气。
杀人未遂和杀人既遂,还是前者更有重新做人的可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