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洗漱完毕,喝了两碗小米粥,准备去城里领赏钱。
弟弟妹妹还没有去过县城,眼巴巴的望着赵宸,赵宸决心带他们去长长见识,就一起去了,赵宇和赵萱可高兴了。
三兄妹离开家,直奔北县道而去。
县道就在村北头,从家里出发,疾步行走约莫一炷香时间就到了。
终于可以去城里了,长长见识了,赵宇和赵萱特别兴奋,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就是赵宸,也是好奇,秦国的县城究竟是什么样儿?
正走着,一个身长七尺一寸的中年男子,头戴板冠,身着褐衣,足蹬布履,大步流星而来,正是杨。
杨是一级爵位公士,已经算是士了,有身份有地位了,可以戴板冠了。但是,他只是一级爵位,授一顷田一处宅一人为庶子帮他耕种,所以他的家境和惊比起来就差远了,还穿不起锦衣,只能穿褐衣。
“杨叔,你去哪呢?”赵宸和杨打招呼。
“是小宸啊。”杨微微一笑,道:“我去服更役。”
按照《秦律》,每个成年男子每岁要为国府做一个月的工,这就是更役。
秦国的徭役很多,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徭役都需要服役,修桥补路这些徭役可以纳钱充役,由官府请人来做。更役属于必服的徭役,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免除,拥有四级爵位不更,就可以不服更役了。
“杨叔运气不错,正月服役,回来正好春耕春种。”赵宸笑道。
服更役是由里正分批次遣人,遣谁呢?不是里正说了算,他要把所有服更役的人员名字写好,然后覆在短案上,打乱顺序,象抓阉一样翻开木简,这样杜绝了作弊。杨能抽到正月,运气着实不错。要是抽到农忙时节,那就亏大了。
“呵呵。”杨对自己的运气也是满意,道:“家里有点事担搁了,已经迟了五日。”
赵宸大吃一惊,看死人似的看着杨,道:“杨叔,失期当斩,你迟到五日,你还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休要胡说!”杨眼睛一立,瞪着赵宸,道:“谁告诉你失期当斩?”
当然是历史教科书告诉我的,陈胜在大泽乡起义时,就是因为失期,按律当斩,他就揭竿而起了。
这事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按《秦律》,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杨对赵宸的反应很不满意,道:“你小小年纪,莫要道听途说,小心秦法侍候。”
谇,就是斥责,当众训斥一顿,相当于后世的批评教育。赀,就是罚款。按照《秦律》服徭役迟到三到五天,当众训斥一顿;迟到六天到十天,罚款一盾;超过十天,罚款一甲。
盾,是小额罚款的货币单位,就是384钱,相当于十三石粟谷,以当时的生产力来算的话,差不多四五亩地的收成。
甲,是大额罚款的货币单位,就是1344钱,相当于四十五石粟谷,差不多十五亩地的收成。要是没有额外授田,只是基本口粮田的话,一年收成的一半没了。
秦国实行的是休耕制,一顷地,一年只种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休耕,恢复地力。
历史教科书建立的历史观被巅覆了,赵宸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心道:“陈胜在撒谎!”
陈胜在大泽乡起义,揭开了秦末农民战争的序幕,秦朝因此覆灭,为后人赞扬,称他为陈王,认为他是义举。这种认知持续了两千多年,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依然沿用这一说法。
现在赵宸才知道,陈胜在大泽乡的起义是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按照秦律,这些人只需罚款就算完结了,陈胜却把他们逼上了绝路,不得不跟着他造反,再也没有回头路。
“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庸者笑而应曰:‘若为庸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是太史公的记载,说明陈胜是个不安份的主,有野心,想要搞事情,终于在大泽给他逮着机会了,撒了一个千古谎言,两千多年来,骗了无数人。
“水雨,除兴。”就在赵宸震憾之际,杨又是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