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道:“潞王爷,臣今日来,是有一句话想问你。”
朱翊镠大大咧咧地道:“张阁老但问无妨。”
张四维稍稍犹豫片许,似乎在组织语言,但似乎又不是。他忽然抬眸,语不惊人地问道:“潞王爷为何想着干预朝政呢?”
靠!朱翊镠当即跳起来急眼了,摆出一副受惊的样子,矢口不认:
“张阁老都要致仕回家了,为何临走前还要黑我一把?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令许多人讨厌,但干预朝政这锅我可不敢背,张阁老不要血口喷人。”
“……”张四维一怔,看,说什么来着?潞王爷不好惹吧?
这都还没开始问呢,他就吧嗒吧嗒责斥起来,什么“黑”?什么“血口喷人”通通来了。
张四维挤出两分尴尬的笑:“潞王爷,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瞧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能胡言乱语呢?干预朝政这话能随便说吗?”
朱翊镠一副气咻咻的神情,隐隐之中,他已经感觉到张四维来此的目的,不就是“问罪”吗?
问吧,问清楚了,死心了,再安心上路,也好。
“明人不说暗话,臣来只想问个明白,潞王爷认为臣没有能力资格担任临时代理首辅?”
朱翊镠摇头,活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装愣道:“问我干嘛?我不明白张阁老在说什么。”
“臣不是质问潞王爷……”
“你也不敢质问啊。”朱翊镠直接抢断。
“……”张四维又是一怔,继而说道,“臣是不敢,臣已决心致仕,来此只想问:潞王爷为何绕过臣,让申阁老担任临时代理首辅?”
“张阁老既已决心致仕,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呢?”
“求个心安。”
“好吧!我得知消息,你父亲病重,所以娘亲、皇兄、还有我,都希望你回家做一名孝子。”
张四维摇头,犹然不信:“不可能,臣父亲身体一向很好。”
“你有几个年头没有回家了?”
“这……好像有五六年。”
张四维是山西平阳人,其实朱翊镠也不知他有几年没回家。
但在这个没有火车、飞机的年代,京官几年甚至十几年不回家太正常。张居正父亲过世,之前他就有十九年没回家。
朱翊镠道:“这就对了,张阁老有五六年没回家,正所谓病来如山倒,你父亲七十好几了,就因为平常身体好,忽然生病才扛不住。我可不是诅咒令尊大人,不信等你回家瞧瞧,看我有没有胡说。”
“若真如此,那臣得感谢潞王爷!”
朱翊钧得意一笑:“嗯,你是应该感谢我的。”
不然你得多招黑啊!
“可是潞王爷,家父生病,家中为何没人送信给臣?而潞王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送信给你,不是徒增你的担忧吗?至于我是如何得知信息的,张阁老不妨先回家看看,若我所言非虚,张阁老倒是可以来信一封,我再告诉你。”
“好。”
“不过,我还得重申一下:这时候致仕对张阁老有好处。”
“多谢潞王爷!”
“诶,说早了。”朱翊镠一摆手,意味深长地道,“待你回家再说不迟,十年之后说也许更好。”
张四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想如果父亲生病,那这个理由足够。
张四维起身告辞。
临走时,还想着张鲸的事要不要与朱翊镠说说,但犹豫一下,还是算了:以张鲸的能耐,奈何不了潞王,如果像他赌气时说的那样非要试一试,肯定会碰一鼻子灰,随他去吧,都致仕了还管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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