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撑着伞,陪着繁漪慢慢走在江南风雅韵致的园子里。
看着家下们从刚开始颔首请安间都带着敷衍,还有那胆大的老仆就那样嘴里说一声“安”连头头低不下去、亦或还未等她们走开便那主子们的身世窃窃私语,慢慢的,一步一步都到今日,哪个不是远远见着主子过来便规规矩矩退到一旁,垂首问安的。
足见曾经的姜元靖在侯府里是如何得人心的。
抬手扶了繁漪上了曲桥的台阶,晴云问道:“其实我一直想不通,郑家为什么会掺合进来?其实郑时延也算是死在袁家手里的呢!”
当初繁漪拿“一线牵”对付过姚家,后来又以此让袁致蕴死于袁家自己布下的诡计之中。
被杀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瞪着眼,死不瞑目的样子,说明杀手并非出其不意的杀人,而已故意让被杀之人在惊吓之中死去,如此也是让被害者家属对凶手的恨意达到极致。
那么袁致蕴为什么不大声喊出自己的身份,哪怕只是为了震慑面前的杀手呢!
自然是因为他在害怕,在惊恐,但他喊不出话来啊!
听姜柔说起过,这东西曾经也出现在宫中,是静王李锐拿来对付雍王李彧的。
内阁里的狐狸们啊,哪个没在宫中收买眼线,自然也晓得这好东西。
袁崇自然能猜到袁致蕴就是因为“一线牵”而失去神智,被自家派出去的杀手轻而易举的掐死了。
袁家因为并非大周数得上的士族,所以哪怕在京中也经营了数十年,势力还是不如定国公府、郑家、柳家这些根基深厚的门庭。
但在阴暗处,自有他们悄悄蓄养起的实力。
这与初入京中的慕家相比,便另有悬殊了。
所以袁家不是不能杀了慕孤松,只是害怕谋算厉害、且有众家撑腰的繁漪在急怒之下全力攻击袁家,后果他们很清楚,是承受不住的。
且他们还有对外人不能言的大计划,自然是要极力忍耐的。
不过袁家这算盘打的倒也是精的很,一边释出求和的姿态,一边还不忘煽动郑家出手,配合姜元靖唱府里的这一出戏!
这是吃定了她也想求个太平而不会去追究了?
天真!
郑弘辜的这一顿打,还是便宜的!
风轻轻的吹过,伴着淡淡的荷香,繁漪轻轻吟唱着《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她的嗓音本清俏甜蜜,这样放松的清唱,随着花香轻送,有朱玉落盘之妙,十分动人。
世人爱听戏,尤其是后宅里的女眷,常日困顿一方天地,也不过拿这些打发时光罢了,听得多了也都会了,只是戏词唱曲儿的事儿都是名伶的嗓儿,世家女、大家妇是不肯轻易开口的,顶多也不过闺房之乐,若叫外人听去,少不得被人说一句低贱。
晴云这样听着她轻轻低吟着,惬意的样子,仿佛没什么能让她惊忧,心下的敬畏不由更甚。
那是不必手段打压的,让人有心底生出的敬!
繁漪睇着阳光打过抱住投落下的阴阳,五步一间隔,中规中矩的样子便似那些人的算计,大约也折腾不起什么花样来了。
她淡淡一笑:“即便每次算计里李照跳的最欢实,可他与袁家表面上是没什么往来的。何况袁家不还死了个袁致蕴么?只要李照咬住了是自己做下的,谁又会知道背后的袁家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晴云点了点头:“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