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昕,去休息一下吧,你累坏了。”苏司机递给她一张房卡,看着她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长发垂下来披散在身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昕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直觉地想问问齐总呢,他在哪儿,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苏司机把房卡塞进她手里,拉着她走到电梯前送她进去,他说:“如昕,去睡一会儿。”
她倒在床上就用力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只觉得好像有耀眼的火光,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乌云密布的天上浓烟滚滚,她被困在一片火海里挣扎,气喘吁吁。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醒了,努力睁开眼睛,才发觉房间里灯光大亮,自己和衣躺在床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柳梦的名字,她像被针扎似地摁掉了。一串的消息提醒让她本能地打开微信,好几个同事发来消息,说了些什么却都没有进到脑子里。她的脑子似乎是被一道大山与现实隔绝了,无法消化任何信息。眼皮一跳,她看到了齐禹的名字,他问她在哪儿,但那条信息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前了。
电话不依不饶地继续响着,她又按掉了。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她呆呆地坐起来,环顾着陌生的酒店房间。昨晚的一切又重新回到脑海,孤独的委屈潮水般涌来,头痛欲裂。屏幕又亮了,这次是柳梦的微信,她叫她去谈谈,说有事要向她解释。柳梦说有话要解释,对的,怎么自己没想到这一点呢,也许这一切都是误会,是自己想错了。她站起来,身子依旧发软。她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把头发梳整齐。迈步走向701,柳梦说她在那里。
如昕只轻轻敲了两下门就开了。柳梦穿着浴袍,头发披散下来,浴袍衣领开口很低,胸前一片白腻的肌肤晃着人的眼睛。这是一间套房,外间的小客厅里只沙发边亮着一盏灯,幽幽的光线里高挑的她看起来温婉而性感。“折腾了半天,他终于睡安稳了。如昕,我们谈谈可以吗?”柳梦悄声说,引如昕到客厅的小沙发坐下。通向房间的门关着。他是谁?答案是如此明显,还有眼前穿着浴袍的柳梦。她松松系着腰带,浴袍的开叉里露出光裸的长腿。如昕觉得自己的心又怦怦跳起来,心慌意乱得像站在悬崖的边上摇摇欲坠。她交叉握紧自己的手,一个竭力抵抗的姿势。
“如昕,我知道你一直感到疑惑,我究竟是谁,从何而来?简单点说吧,我是齐禹的未婚妻,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了。今晚你看到的,是齐禹的妈妈。”柳梦端起面前的水杯,往后靠在沙发里,轻轻地说。耳边轰隆隆的声音又来了。像小时候电视坏了那样,一片喧闹的杂声。如昕只是突然间觉得自己太蠢了,眼眶有热热的感觉,无比的屈辱从心底升起。
“我们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只是后来闹了点矛盾,我去了国外。这几年在外漂泊,想来想去,遇到的人,真的没有人比他更好。”柳梦啜了一口水。她连喝水的动作都这么优雅。“回来以后,我发现他确实跟以前很不一样了,我很欣慰。”她轻轻笑了笑,“不过你知道齐禹这个人,围着他的女人很多,有不少曖昧的事情。我知道有时候他很会让别人误会,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奇怪,也没有办法。爸妈都催我们结婚,我想,结婚以后总会好了吧。”呵,曖昧,这个词原来是这个时候,这样用的。茫茫然中如昕想。
柳梦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毕竟他对我,我们。。。。。。”她往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羞涩地停下了,只低头转着无名指上的一颗钻戒。如昕的目光随着她落在这颗戒指上。钻石光芒璀璨,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哦,对了,先前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包,顺便带上来了。你稍等一下,我去拿。”柳梦款款站起身来,走过去轻轻打开里间的房门。如昕机械地跟着转过头去,觉得自己的脖子咯吱咯吱在响。房间里亮着一盏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下气氛似乎分外温馨。床上被子胡乱裹着一个人,光裸的小腿和脚露在外面。床前的沙发上搭着衣服,有男式的白衬衫,也有花朵簇拥着的黑色长裙。一条领带斜斜扔在沙发扶手上。皇室蓝细条纹领带,是如昕最爱的颜色,上个月她花了三分之一薪水买来送给齐禹的。柳梦满脸笑容,把包递给如昕。她接过来,无声无息地打开门离去,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重新关上门的柳梦无声地地笑了一下。她放下水杯,翘起手指,凑近细细欣赏着那颗漂亮的戒指。钻是美钻,该有两克拉吧,切割得非常好,非常明净,她真的很喜欢。铂金的戒圈细细的,里侧刻着小小的字,是一个Y一个X,是禹和昕吧。她冷笑一声,摘下它,咚地一声扔在沙发上。
如昕直接回了家,静静坐在沙发上,心里和头脑都是一片空白,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就只是空洞和茫然。茫然地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窗外慢慢明亮,但小小的房间里,水养的绿植,电视,茶几上的书,俱一片沉默。楼下的喧闹声开始传来,不知什么地方有车急刹声,轮胎急促摩擦地面的声音刺入耳里,她也只是动动眼珠。对面房间的阿婆在大声喊她的孙女:“妞妞,快点,上学啦!”她才猝然一惊,四处看了看,不知道几点,只觉得心里一线尖锐的痛,渐渐扩大,四肢百骸都痛起来,痛到她战栗,她抱住膝盖,再次把自己缩起来。
下午她拨通了石仲伟的电话,约他晚上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她决定弄清楚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怕真相再丑陋再不堪再可怕。齐禹不可能只是在跟她曖昧,她认识他那么久,她不相信。但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去找他质问,那就去找石仲伟。他们是发小不是吗?上次遇到他们时他的态度就很奇怪,他一定知道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