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婉立马站起身来,顺手提了药箱,替他解下斗篷,口中不忘絮絮叨叨:
“一家人什么罪不罪的,你这孩子心眼儿实,又不是小白那种贪玩起来不顾家的性子。你来迟了,多半是去行医救人了,不妨事的。”
看了眼席间的菜色,韩小婉利索地将几个荒草萋萋凄凄惨惨戚戚的素菜撤下,道:“这菜凉了,娘再去给把菜热一热,小波你等等啊。”
湛飞白向湛偃波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同样都是来迟,怎么大哥就是行医救人,我就是贪玩无状呢?”
“还不是你幼时劣迹斑斑。”湛偃波展眉一笑,调侃道:“不错,长大了几岁,确实比以前坐得住了。不像你小时候,一看见我和牵丝,撒腿就跑,逃之夭夭啊……”
“大哥,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湛飞白面无表情地将鸡汤传递过去,“干了这碗鸡汤,这是娘的心意。”
“娘的心意,自然是最好的。”湛偃波接过细品一口,沙哑道:“这心意太过厚重,还是飞白你收着吧。”
湛飞白不满地将汤碗又推过去,道:“大哥,养鱼呢这是?我明明都看你嘴都没碰到碗边……”
“哎呀,什么鸡汤不鸡汤的,小波,来尝尝这些,娘专门给你热好的。”韩小婉不动声色地将鸡汤撤下,麻利地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顺带白了眼旁边眼珠子看得都快掉出来的湛飞白。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赵记熏鸡、冯氏酥肉、钱大娘烧鹅、孙嫂肘子、桥头排骨、李家时鲜酱菜……娘诶,我们家是什么时候有这些好东西的?
湛飞白瞠目结舌,要不是这个年代没有相机,他非得拍下来网上冲浪,问问网友们为啥狗与狗的待遇如此天差地别?
“行啦,你也别忙活了。”湛晟心疼妻子操劳,将她强行按在座位上,嗔怪道:“孩子刚回来,你就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要有喜事了?”
“害,小波,别理你爹。”韩小婉殷勤地夹了一筷子排骨,道:“我还想让你多在我身边留几年呢,成不成亲,有什么打紧的。别像丝丝似的,出嫁之后连封信都没有……”
湛晟咳嗽两声,打断了韩小婉的唠叨。湛偃波含笑接了排骨,小可怜儿湛飞白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碗,弱弱道:“娘,还有我呢……”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天天不学无术,还学人家练轻功上房揭瓦。”韩小婉气不打一出来,道:“正好府上东院有块瓦当坏了,屋里有些漏风,你这两日抽空,抓紧把那块给我补好了。”
“行行行,娘诶,我能吃个鸡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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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韩小婉照例吹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湛晟原本有些困了,见妻子心神不宁,询问道:“怎么了这是?孩子不回来,你愁得睡不着,怎么孩子回来了,你还睡不着呢?”
“晟哥,你说小波和丝丝不回来,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他们的亲娘,在这府中待得不自在,一个两个都要离府别居……”
韩小婉秀眉紧皱,湛偃波和湛牵丝虽不是她亲生,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早已视如己出,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子不在身边,心里总归是难过的。
“净瞎说。”湛晟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他俩怎会不自在?你忘了吗,他俩当年去博观书院学了不到三个月,就告诉我找到了娘亲。你是他俩千挑万选的娘亲,如今怎么这点信心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