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观书院是炎都官宦子弟读书识字的常去之处,当年韩小婉作为韩山长的妹妹,是位执拗脾气的老姑娘,因其才学出众,亦曾扮作男子教授了几节诗论。
哪知时年七岁的湛偃波和湛牵丝人小鬼大,在发觉她的女子身份后,软磨硬泡恳求她做他们的娘亲。
韩小婉一时心软,心疼两个孩子没有母亲照料,便一口应承下来,在这博观书院为他们浣洗洒扫,呵护备至。两个孩子也很懂事贴心,争着抢着做完功课,便来帮她一起整理古籍。
韩小婉本以为是孩子们一时兴起,谁知他俩竟真的把父亲湛晟引来博观书院,二人一见钟情,不过一年,韩小婉便以十里红妆嫁进了湛府。
婚后,丈夫湛晟对自己极好,两个孩子也是兴奋不已,一口一个娘亲地叫着,有事没事就往她身边凑,还总是缠着她,要她生个弟弟妹妹出来玩。(湛飞白:原来我被生出来,就是让你俩用来玩的?)
即使后来有了湛飞白,韩小婉还是不免偏心湛偃波和湛牵丝。两个孩子早早没了亲娘,既然喊了自己一声娘,让自己体会到做母亲的喜悦,那么自己就要有一辈子当娘的决心,呵护他们平安幸福。
赤子之心,何其珍贵。
“要我说,你当时何必如此绝情,那姓贺的纵然出身贫寒,丝丝却偏偏心悦于他……”思及湛牵丝的近况,韩小婉悲从中来,擦了擦眼角:
“当初就应该为他们在炎都置一座宅子,离咱家近一点,让丝丝每日都在我身旁。以咱家的条件,何苦让她跟那姓贺的跑去那靠着南越边境的冕地,招赘有何不可?”想到湛牵丝离家时那封决绝的书信,韩小婉潸然泪下。
“婉婉啊,牵丝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湛晟拍拍妻子的胳膊,沉声道:“姓贺那小子有几分本事,我本以为牵丝只是一时儿女情长,没想到五年过去,竟真的一封信也不来。”湛牵丝当年铁了心要与姓贺的小子私奔,约定与湛家再无瓜葛,倒真是像她的倔强,事事说到做到。
湛晟并非在乎家财门第之人,向来也是放任孩子们自由生长。只是那贺家小子的眼神,让浸淫官场多年的他,没由来觉得危险。牵丝与那小子做了夫妻,总让他这做父亲的,有些隐隐的担忧。
“夫人莫伤心,我派去冕地的探子去年回报了消息,说牵丝很好,姓贺的对她也还算不错。”湛晟长叹一声:“今年的消息许是也快来了罢?待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就懂了父母的用心良苦吧。”
牵丝牵丝,当真是牵起了父母千丝万缕的思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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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夜深了,可要去太子妃那安寝?”侍从出言提醒着伏案作画的男子。男子摇了摇头,挥毫完成最后一笔,细细品鉴一番,自言自语道:“凌云,你瞧这画上的美人,可还像兰奉仪?”
“殿下亲笔,自然是栩栩如生,我瞧这画上的美人,比兰奉仪还要俏丽三分呢。”凌云笑着奉承道。
可不是嘛,兰奉仪总是冷着一张脸,对太子殿下爱答不理的,哪像这画上的美人,莞尔一笑,胜过春风呢?
“你倒是惯会嘴甜。”男子心满意足地将画裱糊起来,挂在屋中最显眼的位置,似是无心地问:“年关将至,这合宫之中,旁人在忙些什么?”
“七殿下与九公主,用经书残卷向陛下献媚邀宠;四殿下爱陪着丽夫人,得了空便去后宫;三殿下只顾着修建法华宝殿的事,成日和工匠们厮混在一起。至于二殿下,他与云朔郡君领了陛下的旨意,往北燕出使去了。”御风将他调查的近况一一道来。
“都是些不成器的,不足为虑。算起来,我那位二弟,可是到了炎都?”
凌云毕恭毕敬地回道:“殿下神机妙算,我们的人传来消息,二殿下和云朔郡君的确已经抵达炎都,目前歇在驿馆。应该是等着正月初一,正式向北燕的皇帝觐见。”
“不错。”男子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道:“走吧,本宫今晚去看看兰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