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事件拉开了读研生活的序幕,也奏响了我跟老张的序曲。同学四年,又被当众拉郎配,我们倒也逐渐熟络起来。
“去唱歌吗?”信息提示弹出老张的头像。
“现在吗,都谁啊?”
“阿铎他们几个,主楼下面等你。”老张完全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好,10分钟。”我套上卫衣,麻溜出门。
主楼下,是深秋的老张。梧桐树叶掉在地上,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脚踢得枯叶咔咔作响,卡其色风衣在秋季灰暗的背景衬托下,有种萧瑟的气息。看我来了,老张停止了脚上的动作,抬起头,朝我点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走向我。
“走吧,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老张在我旁边走着,挨得很近。虽然我有170公分,但是这么近的距离,抬头看他这个动作显得很刻意。我眼睛看着路边的树,偶尔看一下他鼻尖的位置作为回应。
包间里阿铎已经唱疯了,看我们推开门,拿着麦克风尖叫起来。意思都懂,我看了一眼老张,他迎着我的目光笑了一下,然后朝着阿泽胸口推了一巴掌,阿铎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是藏不住地戏谑。老张点了一首离开地球表面,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唱歌,果然很烂,就像他的黑框眼镜,完美平衡了他的耀眼。
唱完了,他拿着薯片走到我旁边坐下,很自然地递到我面前,并不是给我,而是托住袋子让我自己拿薯片。这个举动自然到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我好像除了顺着他的动作没有别的选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窗四年的关系,我们好像没有什么过渡期,从小街事件之后就逐渐变得亲近,又或许,节奏从一开始就是由他掌握的。其实从他唱完歌走过来,我就有点期待,虽然不像本科毕业的那个暑假一样热烈,但是这种缓慢的温度,攻击性似乎更强,没有距离,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来自他的一切,无法拒绝。
“你不唱吗?”他问我。
“唱。”我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点了一首私奔到月球,把话筒递给老张,他看着我,说不清那个表情,介于惊讶和懵逼之间。
“两个人唱的歌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
“我不会啊。”听他这样说,我不知道怎么接了。
阿铎抢过麦克风,“老张你行不行,我来我来!”于是在阿铎的配合下,稀里糊涂地唱完了这首歌。
我唱完坐下,没有再拿起麦克,只是听他们疯闹,然后惊讶地发现,我跟老张在音乐喜好上几乎没有交集。这真是不可思议,都是大众歌手的曲,就是可以他唱的我全都没听过。这感觉不好,像一种不动声色的拒绝。那种想法又回来了,我们没可能的,但只是一刹,就被老张打断了。
“回去么?”
我看了一眼时间,其实还早,不过他问,就点了点头。于是老张拿起外套,我也跟着起身,跟少年们打个招呼,走出了包间。身后是阿铎的鬼叫,随着包间门被关上,逐渐模糊。
回去的路上,感觉到天气是开始冷了。老张拢了拢风衣,我也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
“去吃点东西吗?”我问他。
“不了,回寝室。”老张没有一点犹豫。
“也行。“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那么尴尬,但是看老张,他完全不觉得拒绝我有任何压力。
回到寝室,终于感到一丝暖意,但是心里却热不起来。他搞什么?叫我唱歌,等我下楼,分享零食,但是不跟我对唱,也拒绝一起吃饭——揣摩是沉沦的开始。我想起狐狸说的话,是我的付出使玫瑰变得特别,使它成为这一朵而不是某一朵。明明是他和基友冲到我酒桌上表白,现在反倒是我这么在意。
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再去想。
周六,迷迷糊糊摸到电话看一眼,十点半,两条未读信息。
“今天有活动吗?”——老张。
“出去吃饭吗?”——老张。
我切了一声,感到荒唐。
“有约了,改天。”我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发呆,为什么要说谎,明明想去啊。不行不行,告诫自己别太在意,又想了一遍狐狸说的话,简单收拾,去校门口吃汤包。
走进汤包店,径直向老位子走去,然后简直希望地板裂开让我钻进去——老张一个人坐在我经常坐的那个角落,正吃得起劲。想立刻转身走掉,但是来不及了,他抬头刚好撞上我的目光。
“这也太巧了吧”,我故作轻松,手上立刻给姐妹发信息,“十元姐救我,汤包店,速来勿问!”
“你有约就是吃汤包啊?”老张问我。
“十块钱说找我有事,顺带吃汤包”,我随口说着,心情竟又好了一点。
“姐姐有约会,自己解决。”手机响了,十块钱无情地拒绝了我。我的小脑袋快速运转,演技值瞬间拉满。
“啊呀,这个十块钱有没有人性,自己叫的人还放鸽子!”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样子会不会有点好笑,反正老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