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雒阳,王允府邸。
张默脑袋微垂,小手揪着广袖,站在大堂中间,如一件商品一样,任上头三人打量。
今日刚到雒阳,王允家门都未入,便急匆匆进宫面圣了,她只能自己面对堂上三个素未谋面的义兄。
王允出身山西名门望族,世代官宦,门第很高,她这个流民不说成为王家主人,便是为仆,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指望他们真把她当妹妹看,只要不鄙夷欺负她,就心满意足了。
行过礼,等了半响,上头依然无一点声音,屋里静得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她手心冒出细汗,心道,“初次见面,这三人难不成要给她个下马威?”
张默不住叫苦,真不用下马威,她一个捡来的义女,就算再受看重,也绝对比不过亲生儿子的,况且王允对她也不是真看重。
膝都屈酸了,正想不顾礼节直接站直时,上头一个低沉磁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妹?你便是父亲信中提到的阿默妹妹?”
伴随着脚步声,眼前罩下一个高大身影,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轻拖起她胳膊肘,“阿妹快快请起!”
男声轻笑,“莫怪!莫怪!委实是阿妹长得太可人了,兄长竟一时看呆,让你受累了。”
张默正欲开口,又一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兄,你这就不地道了,自己看呆,竟还怪起阿妹长得太好看。”
男子笑道,“哪敢?如此乖巧可人阿妹,兄长欢喜还来不及,怎敢怪罪?而且,阿妹在汝南几番献计,助父亲平叛,为兄都听管家说了,尤其哄骗贼子自个儿放弃阳翟之计,当真精彩至极。”
能听出,这位大兄是真的挺喜欢她。
她微微抬头打量眼前两位兄长,大兄跟王允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虽很平常,但目光清朗,身姿挺拔,一派浩然正气,让她顿感亲切,好像看到了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神情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我是你大兄王盖。”王盖指着站在身旁青衫男子,“这是你二兄王景。”
王景比王盖俊朗,剑眉星目,还未弱冠,身量已近八尺,正含笑看着她。
张默又见礼。
王景笑道:“一家人无需多礼,咱们兄弟几个日夜盼着能有个妹妹,只是自母亲过世后,父亲便未再娶,原想这辈子无望了,没成想父亲出去一趟,竟带回个神仙似的妹妹。”
他瞧了眼还站在后头发愣的老三王定,打趣道:“三弟可是嫉妒妹妹长得比你好看?”
王定猛然回神,几步上前,把张默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打量了一遍,渍渍叹道:“原以为我长得够美了,没想到这个妹妹比我还漂亮,真是比天上的小仙女还好看几分!父亲果然没骗我。”
张默也在打量王定,还是个半大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立挺,一双桃花眼顾盼多情,眉目间透着几分放荡不羁。
王景笑道:“三弟何时见过天上的仙女了?”
王定挠了挠头,“梦里见过,委实没有妹妹好看。”
“三兄谬赞了。”
张默故作羞涩笑了笑,心里彻底放松,果然,不管什么时代都是看脸的,一张好看的脸更能让人产生好感。
王定连连摆手,“不谬赞,不谬赞,三兄阅美人无数,还未见过妹妹如此绝色,年纪虽尚小,但我敢肯定,再过三四年,妹妹绝对当得倾国倾城之称。”
张默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三兄才多大,就阅美人无数了?”
王定一本正经道:“那是,不管是晋阳还是雒阳,哪家小娘子我没见过?当真没一个有妹妹这般漂亮的。”
说着,牵起张默的手,继续道,“三兄改日带你去见见我朋友,哈哈,他们整日吹嘘自己姊妹多漂亮,瞧瞧我这妹妹,定让他们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张默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升起暖意,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啊!
王定是个话唠,又笑嘻嘻道:“妹妹第一次来雒阳吧,跟你说,雒阳可好玩了,改日三兄带你去月华阁转转,还有……”
王盖和王景有点看不下去了,两人上前架起他的胳膊,毫不客气把人架到一旁。
王盖嫌弃的推了推他的肩膀,笑道:“你不要带坏妹妹了,妹妹一路舟车劳顿,快快让她去梳洗用膳才是正事。”
“是,是,妹妹一定累了吧,快去休息,待晚上家宴,兄长再同你说这雒阳趣事。”
王盖转身对张默道:“府里已收拾好了住处,都是你三兄亲自操办的,先去梳洗歇息,待用膳时为兄再派人去唤你。”
又对候在一旁的两个婢女道:“莺儿,燕儿,快领小娘子进去梳洗更衣。”
婢女领着张默来到一处小院,入目第一眼是种了满院子的各种花草,只是现在已入冬,除了一些开残的菊花,其他花木都耷拉着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