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一脑袋问号,萧然开始做当前最紧迫的事,弄早饭。
以往进山,萧然只要揣一把刀,三天不下山都能吃胖喽。可这次实在是意外,什么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只得找了一些野菜、蕨类、蘑菇,又找来一片透光好的塑料袋,弄了点水,太阳升起时,总算用透镜原理点着了火,隔着石片把野菜等弄熟,算是暂时填饱了肚子。
弄早餐时,萧然发现了一丛树莓,俗称托盘(音),似乎中药名叫覆盆子,很是酸甜可口。吃过饭就用椴树叶去采了几大包,拿回来与尹道人共享。
尹道人已不食五谷,早饭就是萧然一人吃的,但见树莓生得鲜红可爱,也就跟着吃了数粒。
一边吃一边说:“这么困难,竟然都没见你发愁,别人没说过你怪吗?”
“这有什么怪的?一个人生活,与其停下来发愁,不如边走边想办法”萧然是真这么以为,倒不是自矜。
“可是修行,特别是意到境的修行,讲求的就是五念平衡,外淬筋骨肉,内炼精气神,从而打下坚实的道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的肺经和大肠进度几乎是停滞的,对不对?”
萧然一呆,准确!左右共四脉,每脉只开了首穴。
“那你再想想,你进境最快的肝胆二脉,是因为你的怒怨之念最强吗?”尹道人又问。
萧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肝胆二脉进境最快?”
道人笑了:“我关注你三年了。”
萧然一窘,没有勇气再问你还知道什么了,淡定地转移了话题:“是因为我对怒怨之力控制得最好?”
尹道人点点头:“太受控的念力,说明你修行不够,不受控的念力,说明你道行不够。相较于后者,前者往往更让人惋惜!因为这个只要你肯花时间,就能达到。”说罢,又开始闭目吐纳。
萧然便很自觉地去修炼手太阴肺经与手阳明大肠经——这个忧愁念力,可真让萧然忧愁了。
萧然请了一周的假——实际上相当于九天,接下来两天是周末。
不过尹道人只能和他呆一周。这一周的时间里,萧然除了吃野菜饮露水外,其余的时间不是在修行,就是由尹道人解惑答疑,捱不住了就蹭到尹道人身边小憩兼避蚊,算是在求道的路上历尽了艰辛。
尹道人只是笑咪咪地看他遭罪,唯一的师门馈赠就是第二天给了萧然一小罐盐,其余时间既不伸手,也不阻拦,仿佛就只是对萧然的修行才能投以关心。
到第三天,早饭一过,萧然嘬着牙花子问尹道人:“我为了对付杜超,也练了一个月的巴西柔术,可是一旦和他动起手来,完全想不起来怎么用啊,这次再回去了,不是还得被踩吗?”
“武道虽然也是一种道,但他的修炼与其它道法不同,主修脾胃之念力,但却是通过对肉身的千锤百炼,来形成肌肉的记忆,以此反推念力配合其增长,形成下意识。而你现在所修的道法,正好与之相反,要先修念力,反推肉身配合其成长。所以你要想通过学武道赢杜超,和你现在的修炼并不相合,你要想好取舍。这就是明道心的一部分:选择什么道。”尹道人答道。
萧然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觉得现在的修行方式更有趣,显然是不能改弦易辙的。
一想到杜超那凌厉的泰拳,颓然问:“那我岂不是只能以脸接拳?”
尹道人笑道:“如果本派的道法只能挨揍,那修它何用?你现在还只接触了念力修行之法,尚未修习念力运用之法,所以无法发挥本派道法的威力。本来想最后一天教你,既然你今天提到了,提前教你也无妨。不过修习所要达到的标准,学一天和学五天,肯定要求是不一样的,你得有心里准备。”
说毕,一篇道法图谱,便已经赫然印在萧然脑海,名曰《雷意飞星诀》。包括一部《雷意拳经》十八式,一部《飞星剑经》二十四式。尹道人境界高深,这篇图谱可在萧然脑海存留一月之久,时间完全够用。
《雷意飞星诀》乃尹道人一脉传人,在意到境主修的护身道法。之所以称道法而不称拳法,是因为此篇法诀虽以拳法为形,走的却是修念力、反推肉身成长的道法路数。而既然能称为护身道法,那在与人对敌之时,就绝对不会是弱鸡,否则被它护法的修士,早都得死光光了。
与一般道家拳法侧重养生、修全部二十经络不同,《雷意拳经》只修十二正经,主念力迅速升腾、积蓄、爆发,招招蕴含五雷奥意,虽然肉身强度不比绝顶武道高手,但其攻击手段更多、更出其不意,爆发力又非常高,对于意到境尚不能使用术法的修士而言,能成为保命的护身道法,绝不是偶然。
最重要的是,《雷意拳经》本身也是进阶修五雷正法的基础道法。那时才是修道之人凌驾武道之上的风光时节。
鹿小妍传道时,被萧然插科打诨,关于修道的境界讲说并不完全。此时尹道人既然提到了进阶的概念,自然而然,萧然也就问出了修道者的后续境界。
意到境之后为金丹境,也分为五个小境界:开府、旋气、结丹、温养、丹动。
意到境修到八极圆满,一身念力于肉身之中已经浩若江河,无所不至。此时便要考虑捕捉一个契机,开辟丹府,再上层楼。
开辟丹府是修道者所面临的第一次大劫,因为这是第一次让念力在体内化虚为实,一旦失败,则崩溃的念力会直接冲击神魂,轻则神魂大损,重则痴痴傻傻,直到殒命,十分凶险,故名又名神魂劫。因其源于内,也称内劫。
丹府劫虽然凶险,但这一劫应劫于否取决于自身,只要自己愿意,一辈子不应劫都可以。
只是如果不辟丹府,当你蕴养出来的念力超出身体承载的极限时,就会白白散失掉,相当于左手进,右手出,境界就此停步,永远不会再有提升。
所以化虚为实,压缩念力结成金丹,是修者必由之路。而开府,就是结丹的第一步准备,是化虚为实的第一次偿试。
渡过此劫,成功开府者,就正式成为金丹境修士,可以开始修习各种神妙的术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道法高人。
丹府劫不但可以自主选择应劫与否,就算应劫失败,也多不致命,很多时候都会有第二次冲击开府的机会。
金丹境的下一境为炼神境。意到境,以修念力通达为核心。金丹境,以修炼金丹为核心。炼神境则以修炼元神为核心。
能从金丹境进入炼神境的修道者,万不存一。因为想要跨越两境之间的鸿沟,修道者就要面对整个修道生涯最可怕的一次大劫——九宵雷劫。
丹府劫虽然也很凶险,但与九宵雷劫比起来,简直温柔得象小白兔。
关键是,这个劫,你必须得应,除了自废修为,躲无可躲。
金丹境温养期圆满的标志,就是金丹会开始与天地共鸣,自发地律动,从而标志修道者进入唯一一个被动进入的境界——丹动期。
在丹动期,金丹与天地共鸣会愈演愈烈,直至与九宵劫雷发生感应,引来天劫。因劫生于外,所以也称外劫,或身魂劫。
有一点可说明此劫的恐怖:迄今为止,在修道者的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拥有第二次机会的渡劫者。
理论上,存在失败后兵解转世或修鬼仙的机会,但实际上,所有失败者全部形神俱灭!
所以金丹修者,一但到了温养境后期,基本就都不再露面,但都不是在修行,而是在全力压制丹动,并做好内外的准备,去迎接万死一生的大难。
此劫一旦渡过,修道者就会有一个本质的飞跃,相当于进入了第三境:炼神境。
只不过能过天劫者太过稀少,炼神境的功法也就很少,其小境界也因不同的功法有所差异,就无法一概而论了。
进入了炼神境,几乎必然为天界所敕召,从而霞举飞升,位列仙班。所以很多时候,炼神境也称飞升境。
飞升之后,修者可与天地同寿,这也是目前修道所追求的终极境界。
尹道人讲解完了修行境界的概貌,又说回了《雷意拳经》。开府之后,五念之力便可外放,此时便可修习五行术法,包括五行遁法与五雷正法。遁法为借五行避趋之术,雷法则为施五行之力攻击之术。
《雷意拳经》就是五行雷法的奠基道法,可令开府境后修习五雷之法事半功倍。所以尹道人的《雷意拳经》,在修道界那也是久负盛名。
拳经的传功人像,仍然是动态,每一个桩架的扎法,桩架之间的衔接,展示得很清晰,甚至每个动作参与的经脉与念力活动,也以五色线动态展示出来。虽然人像的走桩极快,但凝神时,速度又会放慢并拉近。
萧然看了几遍,发现拳经的十八式动作,可分三组,每组中的六式刚好可转一个小圆圈。每一式本身并不难,难在每一式都可以配合几种念力运行方法,这就使得修炼起来非常繁复。
萧然计划先练顺第一组,等三组全部分别练顺后再走顺全部桩架。
只不过尹道人却另有想法。
萧然在思索中隐约听见尹道人问了声“准备好了吗?”
便下意识答了声“准备好了。”
然后“砰”地一声就挨了一鞭子,痛得萧然鼻毛都立起来了,直接被抽懵掉。
愣愣地看着尹道人手里,不知到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条一米来长的黑色鞭子,正待发问,第二鞭就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