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没大没小地踢了他一脚,瞥着眼问道,“身子骨好些了?”
张麻子笑着点头,“睡几觉便好了。”
“嗯,屋子里的烟都教我扔了。”
张麻子一脸震惊,后是心疼,“屁娃子,闷滴不识老头的好。”
“就那么点喜好,全给你糟蹋了。”
“快快告诉扔哪了,我好看看还能不能用!”
“都给你扔河里了,早冲没影。”裴颜低着头摆弄他那只露趾的沁红脚趾,“可不许抽了。”
给一旁的李姑娘都看在眼里,眼眉噙着波光。
见那泼皮老头还在喋喋不休,小男孩撇嘴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大不了添个一筐子野菜。可不能教多了,不划算。”
又小声嘀咕道:“黄老鬼那,俺是不敢再偷了,真要罚的......”
“徐大哥的烧饼也不成了,人家娃娃要上学了……”
“阿巳哥哥要娶温吞姐姐的,不能惹麻烦......”
......
老头不出声,孩子便是怕他反悔了。
难得见老头不曾打骂他,撅着屁股,提起棍便跑,大声喊着。
风紧扯呼,风紧扯呼!
“屁娃子!”张麻子小声骂道。
哪学来的这么些个不正经东西。
唉,啷个来的风沙嘛,硌得老汉眼疼!
林姑娘含笑站一旁看着,渐渐盯着男孩小小的背影出神。
双手第一次不自觉在肚子前抚摸,嘴角微泛桃花,眼神无比柔和。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好孩子。”
张麻子揉了揉眼,声音略有些不经意的心酸,“是嘛。”
李姑娘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也是莞尔。
“姑娘说裴颜是从江南来的?。”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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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咬着牙问道。
女子点头,“庆天国都的马为夫曾写过本列尽百家姓的奇书。”
“其间百姓,莫不是当时名震天下的大家。”
“裴姓,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前些年却突然是销声匿迹。”
“仿若一夜之间,如此一座巍然神塑,便顷刻砰为齑粉。”
“但凡史书记载,皆是寥寥数笔带过。”
张麻子哦了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问:“那,那此去距江南如何。”
“十万八千里,其间风险万千,飞鸟难渡。”
张麻子又傻傻哦了句,神情低落地蹲坐在朽木门沿,浑浊的目光无力抬起,眺望到数不尽的远方,声音萧瑟低沉。
“十万八千里地,十万八千!
真是白瞎了,也不知他家大人到底发的什么疯!
那么好个娃娃硬是往外扔。
他还啷个小一点点,裹着个麻布袋子,撅着奶嘴话都不会说,只是咿呀呀地哭,嗡嗡唧唧叫。
可讨人吸,额,喜爱了。
唉,只晓得当夜里雪下的奇旺,那群衙馆的人火把也旺,烧的整条街通红。
老头便抱着他,藏在间茅房蹲厕的青石板下面,死命地按着他的嘴,冷汗直冒哇。
满头的屎尿,熏得迷眼。
那蛆最大的能有拇指那么粗,密密麻麻砌了一摞在俺嘴边上。
硬是没敢发出半点声响。
外面脚步声大,刀戟声更大。
孩子闹得越厉害,老头便是用力更大……
唉,老汉当初整个人都是麻的,手头自然也没个轻重。
这娃娃当初没死在俺手上,也是命大。
闹到清晨,老头才偷偷瞄了一眼,就只敢掀开条细细的缝嗷。
嘶,横七八竖的全是死尸。
哪哪能看见的地方,全是。
老头怕死,又等了会才抱着他出来,都快腌入味了。
出来就后悔了,十几把明晃晃的刀尖架着脖子转一圈,那些个人面色都是不善……
好在及时来了个中年模样的老神仙,好家伙,随手就这么一指。
嚯,便是如同雷霆炸开般,屋舍青砖皆是破烂,声音大的如同怪兽在咆哮。
可到底是神仙架不住人多啊。
神通不够,最后只凭着一双拳惨胜。
后心被一只黑爪掏空,看样子是不行了。
老神仙跌跌撞撞走到身前,望着憨睡了的皮孩子,又望了望我,直愣愣倒了下去。
他娘的,这摆明是要赖上老头了嘛……
有什么办法,走都走了……
嗯,这么些年也不曾回来领走,估摸着是留给老头养大……
屁,哪给孩子弄奶?
自己都吃不饱!
便是跑东跑西帮忙,累死累活,才有那么一点可能吃到奶。
小屁娃娃,就会咿呀呀笑……
等大了,会跑了?
呵呵,老子才懒得管,当我傻呢!
可算累死个人了,便教他些个招摇撞骗的活,变着法讨百家饭吃,也饿不死,倒是比老汉我混得开。”
深吸了几口气,回过头就看见怔怔出神的林姑娘。
心思活络,当下惊喜得叫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