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沈燕青冷厉的声音。
郭东一抬头,便见沈燕青像看傻子一样瞧着他,身后的刘婶儿都快蚌埠住了,拼命忍住笑,手里的托盘抖得厉害,托盘上面是些吃食。
一块发了霉的锅盔馍,一碗稀粥,两条小咸鱼。
显而易见,这是来给郭东送吃食的。
大小姐还算有些良心,知道他在忍饥挨饿替她干活,送些吃的来,理所当然。
“大小姐...”郭东得意道:“我做了只羽毛笔,可以用来记账。”
沈燕青冷眼瞧着郭东,所谓的羽毛笔,她见红毛番使过,哪有咱家毛笔好用,嘚瑟个啥?
郭东见大小姐兴趣缺缺,正欲强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跟她说,我不会写毛笔字吧。
就在这时,却只听到大小姐‘咦’了一声。
“这是你作的词?”
沈燕青美目闪闪,抄起纸头小声念了起来:“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郭东心里又是咯咚一下,一得意便忘形,老*毛病了。
不过,幸好没全部写了,不然让人看出破绽,岂不是犯了大错?
郭东急道:“试笔而已,抄人家的,呵呵呵...”
“是么?”沈燕青一脸的狐疑。
郭东有些慌了,急忙从怀里掏出山楂干儿,想要岔开话题:“大小姐,吴管事的病情可有好转?我看他的症状像是得了败血症,复用山里红熬制的汤药,可能有些疗效。”
“嗯?”
沈燕青闻言,脸上的狐疑又增加了几分,奇道:“什么败血症?你怎知这山里红可能有疗效?”
“这个,有个过路的白胡子道长,他....”
刘婶儿已经将托盘放在木台上,见郭东支支吾吾地,便抢过话头,对沈燕青说道:“大小姐,这臭小子跟我说过,那个白胡子道人见他生得俊,就收了他做徒弟,教会这臭小子很多东西呢。”
郭东干笑几声,说道:“这山里红本是蔬果类,就算治不好吴管事的病,横竖也吃不出毛病,好过就这么眼瞅着吴管事受苦,是不是?”
“那好,刘婶儿你把这些拿给吴婶儿,权当茶饮罢了。”
刘婶儿‘哎’地应了,取过山楂干,用纸头包了。
沈燕青脸上的狐疑稍减,转身欲走,丢下一句:“货物清点,你可要抓紧,时间可不多了。”
郭东连声称是,目送两人离开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在椅子上重重坐下,四处找那张写着诗句的纸头,却找不见。
好吧,接着爆肝。
改造吴运升的账册,是当务之急。
新账册可分门别类,总账下面有分账,同类物品的进出放在一起,便于结算计数。
再有,使用硬笔书写阿拉伯数字,字可以写的很小,节省篇幅,如此,多数物品用一两页纸头即可记录完毕,盘点时不用把整个账册翻一遍,十分地方便。
郭东找来木尺,画了表格,然后把账目一笔一笔填进表格里,过程虽然繁琐,可一旦表格完成,用来盘点,极为便利,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功。
下午,郭东一直埋头制表,直到晚上刘婶儿来送晚饭。
“臭小子,婶儿又来看你了。”
刘婶儿满脸堆笑,先帮郭东拾掇台面,完了又把吃食一样一样摆在郭东跟前。
这回竟多了一盘炒青菜。
“这是大小姐亲自吩咐给加的,别人可没这口福,有福之人不用忙呢,真真的。”
刘婶儿招呼郭东用餐,又道:“你先歇一歇,趁热把饭吃了。”
郭东吃吃道:“刘婶儿,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这都是大小姐吩咐的,婶儿在沈家这么多年,可没见大小姐待人这么好的,羡煞人哉。”
“都好,都好。”郭东开吃,一边迭声道。
“臭小子哎,你先吃着,婶儿还得给你拿铺盖卷呢。”
果然,刘婶儿一阵风似的,去了又来,把铺盖卷儿拿了来,挨着船舷为郭东打了地铺。
刘婶儿走后,郭东接着练,挑灯爆肝,不久,竟然把吴运升的流水账全部改造完毕。
郭东是干过快递小哥的身板,情势所逼之下,他还是能吃苦的。
郭东伸伸懒腰,寻思这船上就那么多货物要清点,明日一整天应该足够了。
夜很深了,床铺在甲板上铺得很整洁,郭东索性撂下羽毛笔,走过去,一头倒在床铺上。
郭东长吁一口气,两眼瞪着天花板,虽然疲惫不堪,却毫无睡意。
他是个现代人,心底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孤独感,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刘婶儿始终没有恶意,她那么闹腾,反而让郭东心生些许暖意。
大小姐待他呢,似乎也有微妙的转变,刘婶儿送吃送喝,又送来铺盖卷儿,当然是大小姐的授意,可是为什么呀?
该不会是沈燕青这丫头看上他的吧?
这年头在郭东脑子里一闪而过,但转念又一想,根本不可能。
沈燕青国色天姿,家势也不错,性子却是一个字,冷。
她双十年华,至今却云英未嫁,一定是有原因的,要知道这年头女子成婚很早的。
以郭东的直觉,这样的冷美人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睡吧,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