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雨夜在小巷子里被人打了,多数人都喜闻乐见,倚红楼的王八银你都敢挣,活该!
正当人们拍手称快的时候,又传来一个消息,郭东在甘薪铺子里折腾出来的铜葫芦放了炮,那铜葫芦就像施了魔法,进去的是白米,嘭的一声,出来就是香喷喷的米花,吃过的人都啧啧称奇,那米花又香又脆,好吃极了。
路边茶馆里的人,一边品着茶,一边又谈起郭东其人其事。
“哎我说,那小王八蛋,还真有些本事哈。”
“别再骂人家小王八蛋了,我听说沈府马上要招郭东做上门女婿了。”
“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消息是打沈府传出来的。”
“本该如此,我看郭东本事不小,人还长得俊,大小姐的终身大事这回终于有着落了。”
“哎哟,大小姐骑马过来了。”
有人突然压低声音惊呼,众人齐刷刷转头观瞧,大青马走得很慢,马背上的沈燕青低头看着路面,手里的马鞭耷拉着,浑不似平素一路吆喝,扬鞭催马的样子,大小姐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耶。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人们接着喝茶,却好一阵子没人说话,一时间,茶馆里竟安静了许多,终于有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大小姐终归是个女子,是女子就要生儿育女....”
众人七嘴八舌,道出了一段关于沈燕青的伤心往事。
沈继之受过伤,据说无法再行人伦之事,发妻离世后,并未再娶,膝下只得沈燕青一个独女,所以沈继之早早就言明,要为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
四年前,也就是沈燕青十六岁时,沈继之就为女儿在海州张罗了一个,并邀他来沈家堡见了面。
男方姓陈,叫陈亮,面相还算清秀,只比沈燕青大一岁,酷爱读书,据说还是个生员,来年还要参加府试,因家境贫寒,也愿意来做沈家的上门女婿,很不错的一个孩子。
沈府上下都挺满意,沈燕青自己也愿意,双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关节,陈亮从海路返回海州时,被贼人截了船,同船的人除了船老大,其他人尽皆被杀。
当年,这事儿在沈家堡很轰动,一时流言四起,有人说,陈亮是被沈家在海上的仇家‘海上飞’杀的,也有人说是沈燕青一个女儿家,却学着驾船出海,命太硬克夫,不出事才怪。
沈燕青是个豪爽的性子,却为‘克夫’流言所困,索性一门心思在海上奔波,自家的终身大事却绝口不提,时间长了,竟也死心了。
这也是沈燕青双十年华,却云英未嫁的原因,直到这一次出海遇上郭东。
郭东年纪不大,毛病却不少,沈燕青每次跟他说话,都有一刀劈了他的冲动,但安静下来,心里却总是想着他,大约女儿家的心里真是....有了他?
骑在马上的沈燕青,想得有些多,满脑子都是郭东,她甚至因为郭东,想到另外一个人,陈亮。
陈亮是沈家的‘前上门女婿’,死在海上,那时有好多的恶毒的说法,说她命硬克夫,沈家注定断子绝孙,都是别有用心的故意散布的谣言,沈燕青很生气,但从来没信过。
但这回,郭东这‘夫’还八字没一撇,就出了事,差点被人打死,却让沈燕青心里犯起了嘀咕。
颧骨高的女子才克夫,我的颧骨又不高...
这么想着,沈燕青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圆润顺滑,真是不高的啊。
沈燕青回到家,拴好大青马,径直去书房找她爹。
沈燕青闯进来,见她爹正在书案上打棋谱,分明又是郭东和苏洛儿在倚红楼下的棋局,脸色更难看了。
“爹啊..”
沈燕青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恼道:“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沈继之抬头,佯装生气地道:“青儿,你又怎么了?”
“你不让我去看他,还说一年为期,倘若他能在沈家堡自食其力,站稳根脚,你便招他入门,做沈家的上门女婿,是也不是?”
沈燕青这么说着,把身体一扭,头也转向别处,这是她生气时的习惯动作。
“爹是说过,那郭东...”
沈继之这才放下棋谱,叹道:“这不仅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也关系到沈家的香火,爹跟你说实话,爹看不透那孩子,谨慎无大错。”
沈燕青把身体转过来,拍了一下桌上的棋盘,质问道:“所以,你把你自家女儿的夫婿送进倚红楼,就为了这些棋谱?”
“青儿,怎么跟爹说话的?”
沈继之强辩道:“让苏洛儿邀郭东去倚红楼,是你卿姨的主意,谁曾想那小子竟然开口要银子,简直荒唐,事情就走样了,爹拿这些棋谱,本不在计划中,是顺带的,顺带的。”
沈燕青的卿姨,便是尤素卿,沈继之发妻尤素音的亲妹妹,倚红楼的实际掌控人。
“我不管,现在郭东差点被人打死,爹,你说怎么办吧?”
“你去看他了?爹不是说过不许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