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继之抬眼仔细瞧了瞧自家女儿,顿时心里了然,一定是去了。
“你说过,只要他在一年内能自食其力便可,现在郭东弄出个铜葫芦,你还觉得他离开沈家就活不成么?”
沈继之一摆手,问道:“郭东伤势如何?”
“还好大夫说,无大碍,只需将养几日便可无事,否则哼哼..”沈燕青语带威胁地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继之连连点头,又道:“爹已让罗汉去查了,定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早年在海上,沈继之有两个拜把子兄弟,如今亦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二当家雷矬子,掌军武,相当于‘将军’,另一个就是三当家罗汉,罗汉管民事,相当于沈家堡的治安官。
相比之下,季顺、吴运升之流早年在海上负责是内勤杂物,如今一个是沈府管家,一个是货舱管事的,吴运升还犯了事。
罗汉也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行事简单粗暴,那些个小偷小摸的,抓住了,不是剁手就是砍脚,强奸杀人的,轻则驱逐出沈家堡,重者直接丢海里喂鱼,但此人粗中有细,这些年沈家堡的治安挺好的,极少有恶性案件。
反倒是那些沈家堡老人儿家里的二世祖小混混,整日在二里巷游手好闲,无事生非,弄得到处鸡飞狗跳,出了事,大家又都是兄弟,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砍手断脚更不行,这才是最令罗汉头疼的。
“是么?倘若打人的是二里巷的那帮二世祖混混呢?”
根据郭东的线索,沈燕青猜测那个圆脸儿十有八九就是雷矬子的宝贝儿子雷武,且看她爹如何处置吧。
“青儿已经知道是谁了?”
沈继之皱起了眉头,稍一沉吟,又道:“不管他是谁,到时...到时爹就把人交给郭东处理,青儿总该满意了吧。”
沈燕青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索性支起一只胳臂,单手托腮,想起了心事。
“青儿?”沈继之唤了一声。
“上门女婿,上门女婿..”
沈燕青一跺脚,苦着脸道:“现在沈家堡都传遍了,就郭东那个傻子不知道,若是他不肯上门呢?”
“他敢!”
沈继之一瞪眼,说道:“你是我沈继之的女儿,生得又跟仙女一般,他郭东一个无根无脚的白板,白白便宜那小子了,他还有话要说?”
“郭东说整个西山都是宝....”
沈燕青把郭东寻宝的事都说了,倒是略过了那一千两银票的事儿,那是她的私房钱。
“火柴,火柴是个什么东西?”沈继之吃惊不小。
“就是一擦就着的火捻子,他还说要把火柴买到...全世界,什么五大洲四大洋的。”沈燕青嘟嘟囔囊。
沈继之惊问:“青儿,他说的这些,你信么?”
“信。”沈燕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沈继之愣住了,从牙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
郭东在倚红楼下了十三局,实话说,每下完一局,沈继之都迫不及待地要来棋谱,在书房里反复研习,像他这样骨灰级的棋痴,倘若知道别人手上有新招,而他不知道,恐怕觉都睡不好了。
郭东在倚红楼下棋,虽然起初是尤素卿的主意,却也是他默许的结果,因为他对郭东棋局的兴趣越来越高,尽管街面上已经有很多难听的说法,他依然听之任之。
郭东的招式他是领教过的,可谓层出不穷,现在又多了个能爆米花的铜葫芦,就凭这两样,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堪称奇人奇事,何况郭东还是个十六岁的娃娃。
按青儿的说法,这还不算完,郭东竟然要开西山,把那个叫火柴的东西卖给全天下,简直匪夷所思。
青儿竟然相信他能做到,不得不说,在见识过郭东的围棋,还有那铜葫芦之后,就连他自己也隐隐地有所期待。
时下,主家招上门女婿,多是为了延续香火,换言之,就是当他是个生育机器,为主家传宗接代,主家不可能给上门女婿太高的地位,在很多情况下,上门女婿的地位甚至不如个下人。
一般而言,主家并不指望上门女婿能成就大事,品性相貌过得去就行,不然呢,还能让他蹬鼻子上脸不成?
当然,能成就大事的,肯定也不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
说到底,还是小瞧了那小子,他那样的人肯定不会甘心做一个上门女婿,即使是他沈继之的,怕是也不行。
沈继之沉吟良久,终是道:“这事儿,你卿姨肯定有办法,让她去处理吧。”
“那爹,我走了。”
沈燕青立刻站起身,便要去找卿姨,尤素卿住在竹园,就在沈府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