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之前臣还以为敌在暗,我在明,却不料陛下神目如电,对那些贼子的行踪洞若观火,而他们还不知已经暴露了。”
“如此形式下,若再将此事公布出来,那就是放弃了我等的优势,实在太可惜了。”
和珅也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附和道:“陛下,若真放出了消息,那些贼人势狗急跳墙,伤了朝中的诸位大人就不好了。”
“臣与和大人自然是不怕他们,就算我等以身就义,也不过一死,但就怕朝中因此人心惶惶。”
严嵩又沉声补充道:“如今正是金虏南侵的时候,朝廷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京城,万万不能再掀起这等风波了。”
“这么一看……似乎也有些道理。”
李乾故作沉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还是陛下深谋远虑,料敌先机,臣还是太肤浅了。”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臣不该班门弄斧、质疑陛下。”
“不要这么说。”
李乾摆了摆手:“朝中政事,靠的就是一同讨论,集思广益,而且还有一个情报,朕没来得及同意你们说。”
“如今朝中已经有人被那些金国细作买通,与他们勾结串联。”
李乾面沉如水:“此人不仅参与暗害李司马,而且朕怀疑,后续秦相守卫冀州的时候,此人可能还会暗中作祟,相助金国。”
什么?
现在就发现有官员串通了金国?
和珅、严嵩两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如果朝中真有这么一个内应在关键时刻出手,那后果可就太严重了,或许就会让作战的所有兵马全军覆没!
朝廷绝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陛下,不知是谁与金国暗通款曲?”
李乾看了这两人一眼,直接道:“蔡京。”
“蔡……”
两人显然没想到这个结果,一下子愣在原地。
“很惊讶?”
李乾摇摇头叹了口气:“当初朕知道此事时,比你们还惊讶,还痛心。”
“这……”
和珅忍不住道:“陛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蔡大人他怎么会……同金国勾结?”
一旁的严嵩也同样是一副怀疑的表情。
李乾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毕竟到了蔡京这个位置追求的东西就已经不多了。
他再冒着巨大风险和金国勾结,又能得到什么呢?
“朕也希望这是假的。”
李乾摇了摇头:“但秦相那边的消息、魏大夫在李司马府上的调查……种种因素都在告诉朕,此事就是他做的。”
和珅与严嵩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两人都是聪明人,虽然之前身在荥阳,但也一直着京城中的最新消息。
秦桧一直以来与蔡京的恩怨,蔡党最近损失的两个侍郎、李靖病倒的时机……
这其中有的事情太巧合了,尤其是李靖的事,太有人为操纵的痕迹了。…
如果真细细思索其中的疑点,就会发现,这次事变根本不像是正常的金虏入侵,反倒有些像是一个针对秦桧的陷阱。
那从满朝文武中着眼,谁最有动机针对他?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蔡京。
李乾面色沉着,接着道:“朕不会冤枉一个忠臣,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敌国暗通款曲,坑害了十几万将士性命的人!”
“如今秦相已经前往冀州,那边的战事绝不容有失。就算是为了稳妥,也得请蔡卿家提前几年致仕了。”
当然,致仕之后也少不了他的清算。
两人沉默了片刻,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想法。
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究竟是不是蔡京做的,而在于他有能力让冀州后续的战事崩盘。
而且他也有坑秦桧一把的动机,这就足够了。
殿中安静了片刻后,还是和珅率先开口道:“陛下言之有理,蔡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痛心。”
严嵩也急忙紧随其后道:“陛下思虑甚远,若蔡京不除,恐怕冀州战事危矣。”
反正又不是收拾自己,蔡京的死活关他们屁事。
如果放在往常,以前说要对付蔡京,他们可能还不愿意答应,这是从一品的尚书仆射,不是路边的野狗,想上去踹一脚就能踹一脚。
狗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这是堂堂尚书仆射,还是以党羽、门生遍布朝野闻名的蔡京,那更是有很大翻车的风险。
但现在蔡京的行为实在是太招惹众怒了。
大家都是在朝廷这口大锅里吃饭的,现在你蔡京竟然想把锅掀了,这是什么意思?
“很好。”
李乾轻轻点了点头:“二位亲家回去就开始筹备此事吧,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被金国的细作寻到机会。”
“是,陛下。”
两人同李乾道别后,退出了紫微殿。
结束这场谈话后,李乾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他也明白,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虽然他已经纠集了大多数文官的力量,也掌握着蔡京的弱点和痛点,但要想把他拉下马,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动手,更是增加了几分难度。
“但不动手已经没办法了……”
~~
严嵩与和珅回京不是寻常事,严党与和党的大部分官员招待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才散去。
不过结束了这一天的奔波与劳顿之后,回到府上的严嵩也没直接休息,而是先来到自家的地下府库,准备好好地检查一遍。
“爹,您老都忙了这么一天,还下来逛悠啥啊?”
严世蕃迈着步子,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严嵩不言,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其意不言自明。
幽暗的灯火中,两人一路前进,严嵩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库里的东西,甚至偶尔还拿起一块银锭放在嘴里咬一咬,试试硬度。…
严世蕃在一旁看的心里直突突,面上却不漏分毫:“爹,现在也太晚了,要是放在往常,儿子早就睡觉了,要不今天……”
“今天先看完。”
严嵩放下银锭,步履轻快地向更深处走去。
“唉~”
严世蕃悠悠叹了口气:“只有您老有这里的钥匙,平日里又有儿子在府上坐镇,根本不虞有外人进来,偷了咱们的东西。”
严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要是没你严世蕃在这坐镇,我也不用检查了……
“小心无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