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传出一道慵懒冷漠的声线,“陈鼎,怎么了?”
陈鼎恭声禀报:“大人,前方有人拦路。”
“谁?”
“宁御史的长女。”
王婳裳也是不得已为之。
为了宁瑛,她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思及此,王婳裳敛裙跪在清冷的石板地面,低下头,缓声道:“宁瑛素闻元大人明镜高悬秉公执法,乃骨鲠之臣。今日羁押嫌犯回刑部,亦是为库银案早日了结。但宁瑛有句话一定要讲,望大人怜悯我父体弱,不要酷刑谳讯。”她疯狂给元问衢戴高帽,微微哽咽,“宁瑛心疼老父,亦是为大人考量。大人为官清正,却因手段强硬被外人谓暴刻残忍者。正所谓王德将衰,政在奸臣,鹰犬搏击,纵之者人……宁瑛替大人委屈啊!”
黑夜如墨,长街寂静。
仿佛一百年那么漫长,缀着暗绿珠串的车帘被一只漂亮修长的手轻轻撩开。
“好文采。”
元问衢探出那张靡丽俊朗的脸,音色冷淡。
“本官只听说宁姑娘武艺精湛,没曾想还是个才思敏捷之人。”
王婳裳:“……大人谬赞。”
少女身姿纹丝不动,看起来镇定坦然。但她微微发抖的手指紧绕着腰间流苏,暴露了外强中干。
元问衢冷酷的脸上生出一丝丝兴味。
他坐正了身子,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喉结右侧,“宁姑娘字字珠玉才华出众,待今年中秋诗会,本官一定与你好好探讨。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奉陪了。”
眼看他要放下帘子,王婳裳一下急了,“元大人!我刚才所说的话你……”
“宁姑娘。”
元问衢态度说变就变。
他沉下脸,那抹阴戾顿时令人胆寒,“本官已给了你一个宽宥。”
说着,他再次伸出右手,指尖规律缓慢地敲了两下喉结右侧。
王婳裳想到他那只手抠过人眼珠子,登时不敢再言语了,只得退至一旁,焦急望着宁仲常被押解着离去。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王婳裳心中怅然惭愧。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霉运缠身,将不好的带给了宁瑛,让宁瑛原本和睦幸福的家平白遭受磨难。
馥秋从深巷中走出,叹了口气,“小姐,我们回府吧。”
“嗯。”
王婳裳无力地颔首。
往回走的路上,她回想起元问衢语气动作,总觉奇怪。她试着模仿元问衢的动作,伸手指轻轻摸自己的脖颈右侧,一摸却发现有些疼。
“馥秋!帮我看看这里怎么了?”
馥秋提灯仔细一瞧,这才看清王婳裳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多了几个清晰的淤青指印。
“有指印?”
“是啊。”馥秋伸手比了比,“像是被人掐过。”
话音甫落,王婳裳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原来元问衢……
早就知道夜闯春芽楼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