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珍陪着笑脸,带着孙可望等人往营中走去,一时得意洋洋。
他也没想到威名赫赫的秦王孙可望,居然那么好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态度有点过于温和了,反应好像还微微有些迟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看来自己套完了孙征淇的话之后,布置的这一切,都已经和自己的话对上了,无论秦王信不信,都拿自己没办法。
说到底,冉珍所依仗的,还是川黔土司这个群体,只要把自己摘干净,对方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
毕竟,不过是抢了几个流民,死了几个奴隶而已,还不如自家的狗宝贵,哪里需要什么大惊小怪的,要不是误绑了世子,冉珍压根不会当一回事。
这才是这个土司小首领的真实面目:在领主农奴制的背景下,被掠为奴的百姓,处境真的是猪狗不如!那些还在营中的流民,恐怕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几人刚往营内走了几步,孙征淇和他的那几个亲兵,已经重新着好甲胄,迎面走了过来。
孙征淇见到父亲,一时间不知道是激动,羞愧,还是愤怒,一副咬牙切齿的摸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冉珍,但还是勉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走到了孙可望的身前。
“爹,孩儿......”
孙征淇低着头,话还没说完,孙可望便出人预料的,突然拉起孙征淇的手,借着火光,细细端详了起来,然后在对方原本白白净净的手腕上,果然找到了捆绑的勒痕。
“征淇,告诉爹,是哪位英雄绑的你?”
孙可望轻飘飘的话音刚落,在孙征淇惊愕的眼神中,冉珍当即跪下,辩解道:“秦王殿下,这是误会,臣当时不知道真的是世子,还以为是......”
要说,若不是困于真州的一亩三分地,就凭着这次事件中冉珍的反应之冷静,应对之准确,手段之圆滑果决,绝对是有干出一番事业的潜质的。
不过,若不是在真州这一亩三分地中和地方官府周旋了二十余年,和其他土司家族争斗了二十余年,这个人又哪里会那么机智冷静,圆滑果决呢?
“还以为是清兵?”孙可望嘴角微微勾起,脸上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怒气,然后又忽然冷笑一声:“冉卿的意思是,世子是清兵咯?”
“不......不是,臣不是这个意思......”冉珍万万没想到这秦王突然就变脸了,一时间惊慌,压根还没反应过来。
他当然想不到,他更想不到的是,在他眼里猪狗不如,可以随意蹂躏的流民,在现在这个秦王孙可望的眼里,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就在刚刚,孙征淇朝着孙可望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后,便是刚刚被救出的二十几个衣不蔽体,浑身污泥,凄惨无比的流民:在被掠,逃跑,再次被掠的过程中,谁知道他们会被怎么样对待?
可生气归生气,还算是有些政治敏感的孙可望,在还没触及到他的底线,还能为了稳住川黔土司,为了抗清大局,再忍一忍的时候,终究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但是,不会动手杀人归不会动手杀人,不给对方一个警告,不追究,只是一味的安抚,只会让对方更加猖狂,那对大局来说,只会更加不利,对百姓来说,更是灾难!
“那冉卿是什么意思啊?”孙可望步步紧逼,根本不打算给对方任何回旋的余地:“怎么,冉卿的意思,难不成孤也是鞑子的奸细吗?”
“秦王,臣,臣......”冉珍俯首叩地,连连求饶,刚刚的得意之气,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要是孙可望真的发怒了,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
“既然冉卿不愿意帮忙,把那个伤了世子的家伙交出来,那孤就只能自己找了。”孙可望撇过脸看向孙征淇,一脸玩味地说道:“征淇,你去,从冉卿的大帐开始找,仔细地找,不要怕碰坏东西,冉卿会体谅你的。冉卿爱民如子,必然也爱兵如子,不会舍得自己手下的兵受苦的......”
冉珍怔了一怔,知道自己刚刚是被骗了,威名赫赫的秦王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喜欢剥皮的秦王,果真不是好惹的。他也不敢再蒙混下去,只好主动把自己手下的兵给交了出来。
笑话,要是连不能和朝廷硬拼的这点觉悟都没有,冉珍就白和官府周旋几十年了!
孙征淇心领神会,心中虽有不忿,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只在动手绑他的人里挑出了一个最不顺眼的,指着那人说道:“爹,就是他绑的我!”
那土司兵被叫出来站着的时候,就已经害怕得不行了,现在听到孙征淇指认自己,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但是,冉珍现在哪里敢说什么,再者说了,孙可望这么做,很明显就是敲山震虎,要警告自己了。只要自己服从,便不会有事。用一个小兵的命换自己的安全,为什么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