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梁校尉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护卫冲了上来,人群立刻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唯恐避之不及。开玩笑,别的先不提,单是那些护卫腰间悬佩的刀,就很有震慑力了。这种制式长刀,只有军方才能配备,平民若是被发现持有此刀,那对不起了,全家充军!你不是喜欢用军刀吗?那就让你用个够!
怒火填膺的梁校尉推开那些动作稍慢的客商和乡民,来到人群中央,眼神凶狠的扫视了一圈。背对梁校尉的一名锦衣青年转过身,神色倨傲,一脸不耐,但是看到气势汹汹的梁校尉,愣了一下,在看到那些护卫和军刀,又愣了一下,如同变脸似的换上满脸热情洋溢的笑容,躬起身子,轻声细语的向梁校尉说道:“这位,额,这位爷,小的是永乐商号管事,朱韵文,给爷请安了。”
梁校尉看都没有看朱管事一眼,而是死死盯着对面一位手握长弓的汉子,这个汉子面色黝黑,脸上满是冻疮,粗布衣裳,看样子是附近的乡民,但是和其他乡民相比,他的身上透着着一股勇猛剽悍的味道。或许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但还是咬紧牙关,一步不退。
梁校尉强压怒气,指着他手里的长弓,语气不善的问道:“是你射的箭?”
那名汉子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一旁的朱管事抢先开口:“回这位爷的话,确是这个贱民胆大包天,恃武行凶,差点伤着小的。”
梁校尉对朱管事的话充耳不闻,完全把这个人当做空气。朱管事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被无视而有所不满,只是脸上的笑容稍稍淡了几分。
梁校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汉子,发现他未曾习武,体内没有一丝真气涌动,但是气血旺盛,奔腾不休,怪不得刚才那一箭差点伤着自己。要知道梁校尉可是实打实的承意境,度过了化形、炼气两大难关,一身肌肤已是纹理精密,虽不能说是坚不可摧,但还不至于被一名从未习武的汉子一箭伤了掌心。梁校尉注意到了那名汉子手里拿的长弓,那弓很明显是这汉子自制的,手法粗陋,用料平常。梁校尉心中感叹,这汉子要是有一把好弓,那他这一箭,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接住!
梁校尉心中一动,拿定了主意,若是能将这名汉子招揽到侯爷麾下,就算自己这次赔本了,那也是大功一件啊!看着那名汉子,板着脸问道:“你为何要在这人群稠密之地射箭?若是伤了人,你可是要被拿送官府的!”
那名汉子似乎不善言辞,口齿笨拙,想要分辨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脸涨的通红,伸出手激烈的比划着。这时,周管事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眼珠一转,用略带华阴郡口音的大雍官话,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位兄弟,不要急,有话慢慢说,我相信兄弟不是无故伤人,把事情讲清楚,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冤枉你。”
那名朱管事脸色微变,正要开口,梁校尉笑眯眯的走过来,伸出左手轻轻搭在朱管事肩膀上,朱管事转头看着梁校尉,满脸惊骇,最终还是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那名汉子终于镇定下来,指着朱管事说道:“这个人,他上次给我换的盐,里面掺着沙子,根本吃不成,白拿了我十几张兽皮,我今天是来要回我的兽皮的。他不给,还骂我爹娘,我气不过,就射了他一箭,我不是故意要射你的。”
梁校尉和朱管事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些客商良莠不齐,时有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但是在食盐里掺沙子,梁校尉还是第一次听说。永乐商号是朝廷指定的盐商之一,算是皇商,居然干出这等事,真的是混蛋至极!
梁校尉放在朱管事肩头的手稍稍用力,低头大声问道:“这位兄弟说的可是真的?”
朱管事感觉自己肩胛骨要被捏碎了,疼的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拼命的摇头。他打死都不敢当众承认,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永乐商号这块金字招牌肯定是砸了!
周管事摸着八字胡,心里有些嘀咕。这汉子说食盐里掺沙子这事儿,十有八九真的。可要是永乐商号打死不承认,也没什么好办法。捉贼捉赃,可是现在一点证据也没有,有点难办。估计永乐商号的人也清楚这一点,这帮子人,也就敢在这等偏远之地坑蒙拐骗,欺负这些乡民老实憨厚,无权无势,要是在外面敢这么干,非被扒掉一层皮不可!
梁校尉可不管这些,常年在战场厮杀的他最恨的就是就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正准备加重力道,给这些打着朝廷名义胡作非为的奸商一个教训时,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响了起来:“放开朱管事,我饶你不死。”
梁校尉心中一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暗中做了个手势,侯府的护卫纷纷抽刀出鞘,将梁校尉和周管事团团围住,警惕的扫视着人群。梁校尉抬起头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他高身喊起来:“什么人藏头露尾的,出来说话。”
众人眼前一花,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出现在人群中,那些客商和乡民吓了一跳,忙不失迭的向后退去,留出了大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