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的遮月,剑身泛着冷冷幽光,再无半点当初的风华。
名剑饮血,即为邪剑。
她手上动作不停,问道:“遮月原来落到了你手上,你……”
她顿了顿,反应过来,神色更沉了几分:“邪月教是你的手笔?”
圣上呵呵笑了两声:“对。拜你所赐,朕当初差点死掉。幸好有了邪月教,集千人万人之力,助朕恢复元气。”
“你真该死掉。”姬禾冷笑道。
他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命便保住了。
作为卫若衣的她看不明白,可作为姬禾公主的她一眼便知邪月教的本质。
天赐姬氏一族操控血液之能,从前同异族作战,若是擒了异族,姬氏族人便会吸取他们的血液来强大自身实力,如今竟被他用在了子民身上。
人血养他身还不够,还要将人用虫子塞满,做成行尸走肉供他驱遣,何其残忍。
圣上眸中阴骘之色流露而出:“那可不行,小七还活着,朕怎么能安心的死。”
他有些叹息的道:“可惜了,十年前坠英之战之后,朕就一直在等,等了十年,饿了十年才等到厉钰长大,还给朕带出一匹新的厉家军出来,数万人的战士骨血,忠毅之魂啊,好不容易聚集到此,原本可以饱餐一顿,偏生你又出来捣乱。
战士血肉好吃归好吃,可惜了太受人瞩目,朕精心策划多年,杀了多少文臣史官,这才将史书改成朕想要的模样,费了如此大的功夫,平日里还要将就服用那些世家子弟的血肉,十年才能好好的吃一顿饭,你一来又没了,小七,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原来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姬禾心口一紧,长剑猛然斩下。
圣上遮月一挥,无边夜色与灼人的火光碰撞。
寂静,而后爆发。
山洞之内,大大小小的石头自石壁上落下。
战斗中央的两人越来越近,圣上看着对面沐浴在火光中的人,眸光颤了颤,状似风轻云淡的开口了:“哎呀,山洞要塌了呢,你我倒是不怕,可惜了下面这些凡夫俗子,洞塌下来,他们是绝对躲不过的。”
姬禾手上力度丝毫不减,焚风剑火光更盛,一点一点,缓慢,但是坚定有力的将遮月压了下去。
手里的力道不足,圣上脸上笑容有些僵:“小七不是最重情重义了吗?当初你为了你的徒弟,不惜舍命,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忍心看着他去死吗?”
姬禾看着他,眸光中只有平静。
火光将遮月的夜色吞噬,强点出一片灿烂。
“厉家这小子,是厉家最后的血脉了吧,他那个弟弟根本不中用,他要是死了,厉家可就绝后了。”
“小七,你真想杀了朕?你什么都不顾了?”
“小七,你,你不可以杀人的,你是将来的圣主,你要仁义,仁慈,你不可以杀我!”
圣上一句急过一句,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姬禾,我是你叔父,你敢杀长辈!你……”
最后一个字,随着他头颅的落下,永远的停留在了喉咙里。
他的身体坠落在地,遮月无人召唤,浑身光华尽敛,眼看着也要跌落下去,姬禾挥手将它招至手中,手掌在剑身上轻轻一抚,遮月幽光尽褪,露出雪白锋利的剑身。
与焚风齐名的神兵遮月,该是如此风华。
手里的剑传来呜咽声,姬禾手一松,遮月厉啸着飞身而起,飘浮至半空中,其身光芒大作。
姬禾意识到什么,刚想出声阻止,却听“咔嚓”一声,半空中的遮月折成两段,剑身下落,一段,插进圣上滚落的头颅中,一段,插进他的心口。
姬禾心头一颤,悲戚之意猛然席卷而来。
还没等她细品,旁边斩星剑厉啸一声朝半空飞去,她赶忙掐了个诀,将斩星剑拘到手里。
抬手就是一个脑瓜蹦,气骂道:“它傻你也傻?那是个什么人?值得你心心念念的折了自己去报仇?”
斩星剑被她弹得七荤八素的,厉啸渐消,呜咽声起。
姬禾跟着红了眼眶,抱着它安抚片刻,回到厉钰身边。
厉钰此刻整个人有些愣怔,见她来,茫然道:“夫人,他先前说……”
厉家军为保齐楚太平,世代人浴血奋战,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耀,却是别人眼中的盘中餐。
世代英魂,不是为了战而死,却是为了一人私欲而亡。
姬禾不忍再听,垫脚抱住了他:“别去想,别去听,齐楚百姓以你为荣,以厉家为荣,更以厉家军为荣。”
厉钰紧紧回抱她。
片刻的功夫,泪水就打湿了她的肩膀。
姬禾抱着他,心里疼的要命,一下一下的,温柔的,拍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