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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经快要过去。
北域幽玄城外却俨然还是一副深冬的样子,无边雪深车留痕,天边雪花纷纷飞。
冰雪覆地,车马通行。
古道上的络绎不绝的车马行人,街边摆摊叫卖的小贩,热闹的气氛倒也在这寒冬之时驱散了一丝寒意,凭空增添了一丝暖意。
“不同于冰心山亘古不变的千里冰封,北域幽玄城只是初春会来的稍晚一点,但初春一过,便已是秋天,故此城的人很少会感受到夏日的酷暑。”
一间街边小店铺,门外破旧旌旗飘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红色旌旗上写着一个酒字。
“想不到这位客官懂的还挺多,我们这啊除了冰心山,就属我们幽玄城冬季最长,往日寻常炎夏的时候,会有很多其他城的人来这避暑呐!”
一手端着菜,一手提着酒,肩上搭着毛巾的伙计接上这桌客人说头,两手一转,菜到桌上,酒已开。
伙计还想唠叨几句,又有一桌客人高呼小二,伙计哀叹嘟囔着,“最近怎么这么多客人,去年可是想忙都忙不起来,现在倒是想闲也闲不起来。”
“我们来的晚了。”
湘竹身披黑色轻裘,整个身体都藏在轻裘之下,面容则是披上一层薄薄的面纱,独留一双好看的双眸在外。
若是在平常,湘竹这身装扮定会引来很多目光,但在现在反而显得不稀奇。
因为现在到处都是遮面不露身的人,比湘竹遮掩更加过分的人比比皆是。
“来得早,来的晚,都要等到双月夺辉,幽玄门开,又有什么区别?”
能坐在湘竹对面的自然是廖妄生,廖妄生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沧桑感,藏刃华丽的钩鞘已经被他用布条缠绕住。
比起湘竹的脸更引人注意的,就是廖妄生的脸,所以他的脸也不可避免的戴上人皮面具。
“若你装成女子模样,又是祸国殃民的祸害。”
湘竹以前还未多注意廖妄生的人皮面容,这段时日的相处却不得不感叹廖妄生人皮面容的精致,仿佛脸上的五官都是被人精雕细琢的一样。
廖妄生下意识咧嘴一笑,想起来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人皮面容,湘竹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脸上的表情这才变成心里想法。
哀叹之中又有着一丝惊喜。
这一丝惊喜是廖妄生昨夜所发现,他的境界已经步入一品,《九死不悔》略有小成,与自身钩法的相辅相成也颇有成效,至于梦鹏诀这门轻功,廖妄生没有再添加多余的东西。
但最大的惊喜是随着廖妄生境界的提高,他脸上的五官渐渐会蠕动变化,脱离下一层老皮,皮下的样子又是一副新的秒空。
哪怕现在的人皮面具再美,终究也不是自己的脸。
所以廖妄生今日的心情不错。
所以他才会有心情饮下桌上的一碗酒。
“你今天心情不错。”
湘竹自然也会喝酒,这几壶酒本就是湘竹为自己而点,行走在江湖的武林人,没有几个不会喝点酒。
“何以见得?”
廖妄生顺手夹起桌上的一份嫩牛肉,入口香嫩,随声应道。
“之前你从不与我同坐一桌,也同不与我饮酒,最为稀奇的是,我刚才调侃你,你也没有反驳几句。”
湘竹转动着酒碗,酒碗内的水波荡漾,波纹渐渐向四周扩散,一波消一波又起。
“一路从王城驾马狂奔,你武功比我好,年龄……又比我大,你能纵马奔波如此久,但你想没想过我?与你说话你又不应,我又怎么会对你有好脸色。”
一说起这事,廖妄生仍能感觉到胯间的烧疼。
“你这人说话还不忘暗中讽刺我年龄大,还真是小心眼的很。”
湘竹掀开面纱一角,将手上的一碗酒一饮而尽,显得颇为的豪气冲天。
“想不到你也会喝酒。”
廖妄生暗自哼哼道,看似不服的往碗上再续上一杯清酒,学着湘竹的样子一口饮尽,之前他喝酒都是小口酌。
“我在江湖喝酒的时候,你可还不知道在哪地方的泥土地上玩泥巴。”
湘竹没有与廖妄生斗小孩子气的意思,喝完这碗酒后她便放下了碗,开始打量着这酒肆内的人。
屋内的薪火在熊熊燃烧着,驱散着深冬带来的凛冽寒意。
不止湘竹在打量着酒肆,酒肆中的其他人也在互相打量,兵器都放在可以触手可及的地方。
说来也有趣,这酒肆中唯一的女性看样子只有湘竹一人,并且蒙面纱的人也只有湘竹一人,其他人大都与廖妄生一样,戴着斗笠,斗笠下的幕帘一片漆黑。
“这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前面就是幽玄城了,总不能这还能遇上麻烦吧?”
廖妄生羽看着警惕打量四周的湘竹,小口酌着碗中酒,没有人与他比酒,他自然也没有大碗喝酒的意思。
“这可说不准,麻烦这种事,你越不想碰见它,它可是会自己找上来。”
湘竹语气淡淡说道。
“这可不一……定吧?!”
廖妄生的瞳孔逐渐放大,刀光与剑光在他眼前不断放大,还有一丝血光飞蓬。
这是招谁惹谁了?
廖妄生之所以武功境界提升这么快,除了他丹田运转内力速度很快,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一路上的争斗就没有停过。
过山遇见土匪。
过河遇见水匪。
走路能遇见强盗。
坐船能碰见水鬼。
此山是他开,此树是他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问题是廖妄生给钱吧,他们嫌少,廖妄生换路走吧,他们又不准廖妄生走。
湘竹又不出手。
那能怎么办?
打呗。
这一打就没有停歇过。
一直到这楚岭古道,才勉强停歇几日,谁让这北域山多河多,土匪强盗也多。
所以廖妄生凭借着这些时日的经验,下腰一沉躲过这一刀一剑,接着猛的抓住两只手腕,脚尖蓄力,身形一转,手臂借势狠狠地将出手的这两人甩了出去。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正准备乘胜出击的廖妄生被湘竹说的这一句有些微愣,湘竹眼神一撇。
廖妄生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地上坐着刚才跟湘竹搭话的伙计,正惊魂未定的捂着左肩上的伤口。
“不过你既然多管闲事了,那就继续管下去吧。”
湘竹轻轻一笑,手指轻抵桌面,人便已经顺着椅子离去稍远的拒绝。
廖妄生心道说怪不得感觉怎么威力这么小,原来这一刀一剑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
“兄弟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看如何?”
廖妄生迎着笑脸冲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不过廖妄生却忘了现在他脸上是被斗笠所遮住,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略显谄媚的笑意。
江湖人最看重的是面子。
所以。
“少你他娘的狗屁,杀你一个也不嫌麻烦!”
拿刀的那个汉子明显暴躁的很,身体还没有完全从地上站直,便挥舞着大刀直挺挺地朝着廖妄生砍去。
“我说,咱们就在这打就像耍戏的猴子,徒增笑料啊?”
廖妄生看着这漏洞百出的架势,用了最简单的一个法子,直接用缠着布条的藏刃将这个汉子手上的刀拍在了桌上。
有些意外。
这个汉子的力气比他想的要大,这一刀反而被这个汉子抽了出来。
“耍他娘的狗屁猴戏!”
又是一刀狠狠斩向廖妄生的腰间,廖妄生腰间一缩,脚尖一点,跃至半空中,还有闲暇时观察周围人的动作。
怪不得会给人当作棋子忽悠出来,原来是没脑子的两个二货。
廖妄生心中暗骂。
这时,还有一个拿剑的汉子此刻刚好此向半空中没有任何支点的廖妄生后背,这下子看似是避无可避。
忽然,拿剑的汉子眼前一花,他的面前似乎出现很多柄缠着布条的兵器,每一柄都像是真的,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他的剑已经被挑飞,而廖妄生也安稳落地。
“你这是什么剑法?怎么还有会有我剑虎李平白没有见过的剑法?!”
这个自称剑虎李平白的男子没有第一时间去捡他的剑,反而直愣愣冲着廖妄生问道。
廖妄生接着瞬步移动到拿刀汉子的身后,以藏刃钩柄为尖,击在拿刀汉子的后背上,让他短暂的失去活动能力。
听到这个剑虎李平白的名号,廖妄生一愣目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湘竹,只见湘竹摇摇头她也没有听过江湖上有名的人有这个称号。
“剑虎,李平白,外号不错,名字也不错,只是你的眼光太差了点,我这不是剑,而是短钩。”
见湘竹确定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也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货色,廖妄生摇摇头挑衅地说道。
不过他的注意力绝大部分还是放在这座酒肆之中的客官身上,这两个人武功勉勉强强,但现在明显还不够格。
李平白也着实脸皮够厚。
“剑虎是我听江湖上有位剑术宗师叫穆清,他的外号便是剑鬼,所以我的外号便自称剑虎,至于李平白则是我师父希望我的剑能向太白剑宗宗主李慕白那般出色改的名,剑法虽还差了点,可终究有一日我会追上李慕白的!”
“你是什么货色,还敢在这说些大言不惭的话?”
旁边围观的众多斗笠人影,不知从哪里弹射出一个急促的黑影,打在李平白的脸上。
李平白还算英俊的脸庞瞬间红肿一片。
“是谁?!敢不敢光明正大和我打一架?!”
李平白冲着围观的众多斗笠人影喊道。
廖妄生不由得再次扶额,刚才冲着李平白丢东西的人在李平白的背面,他连偷袭的人都没发现在哪里,也不知哪来的这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