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是谁啊。”
陈期慌慌张张的开口:“姐姐,我是来表演节目的,可是我刚刚一紧张......和我妈妈走散了。”
被叫姐姐的主持人很开心:“没事,你等等,姐姐帮你问一下,让你妈妈过来接你。”
“可是......可是我马上就要上场了。”
“这么快......你是哪个节目的啊。”
听陈期说完自己的节目名称,主持人松了一口气:“那没事,你是我们节目的,还有一个小时才会轮到你们。”
陈期急的快哭了:“不对......不对,我们老师说了,我们马上就要上台了。”
“不对啊。”主持人皱起眉头,拿过节目单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放到了陈期面前,“你看,你们的节目还早呢,不用着急,你们前面的电子琴都还没上台呢。”
主持人顿了顿:“我看看啊,表演者叫,哦,叫许莉莉。”
29.
因为是六一儿童节的缘故,请到现场当观众的都是各个学校的三好学生,优秀代表,电视台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也就不需要之后的抽奖环节了,所以抽奖环节的时间空出来,就临时增加了一个节目。
至少后来,夏老师是这样给她们解释的。
但是,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因为要增加许莉莉的节目,所以电视台只能取消了抽奖环节,把原本的电饭锅微波炉换成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当做了六一儿童节礼物送给大家。
很多事情,颠倒了顺序和因果去看,也就不再是一种解释了,只是看你愿意相信哪一种。
许惟肖虽然噘着嘴没办法,但她明显接受了夏老师的解释,自己一个人生了一会儿闷气,就又变成了平时蹦蹦跳跳的样子。
她拉着陈期的手摆弄她手臂上的铃铛,问:“期期,你紧不紧张。”
陈期原本很镇定,看到惟肖这个样子,便顺着她的意思回答:“嗯,有点。”
她知道只有自己紧张,许惟肖才会“不紧张”。
果然,许惟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看我就不紧张。”
她紧紧握住陈期的两只手:“期期,你也不要紧张,我们都不能紧张,我们要好好跳,才不能输给许莉莉。”
陈期弯起眼睛答应她,手背上都是许惟肖掌心的汗水。
安慰别人是自己的力量来源吧。
其实那场演出对于陈期来说,并不能说是完美,舞台虽然温暖,但是地板上因为人员走动有不少灰尘,她穿着舞蹈服在上面打转到第二节拍,后背突然压到了一颗小石子,她光顾着展现标准的“舞台笑容”,被这颗小石子打断,一走神,最后比许惟肖慢了一拍才起身。
而一直在电视里看到的舞台也和想象的有诸多不同,陈期在电视里看到的舞台,光芒耀眼、精致大气,可是等到真正登台走到灯光下,才发现原来舞台也不过是小小一块木板地,和平时练舞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逼仄些。
那些腰杆笔直一动不动的学生观众,离舞台不过一两米,如果自己从舞台上摔下去,可能会直接砸到某个人的脑袋上。
自己总觉得玄妙神奇的抽奖转盘就放在舞台一侧,从背面看过去,好多地方的油彩已经磨掉了,用胶布勉强的粘着,像是打了满身的补丁,又小又破,只是所有破败都被光芒遮盖住了而已。
那本应该是陈期第一次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刻,可最终却让她觉得现实照进了梦想,也许是因为年龄太小,也许是因为最先感到了失望,直到舞蹈结束,她都没来得及体会到紧张。
这几个月排练过无数次的舞蹈已经变成了固定的机械化动作刻在了陈期的脑子里,她跟在许惟肖身后上台,在两束追光灯下站好,恍惚着跟着音乐做动作,直到高潮结束,她从地上爬起来时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但她自始至终脸上都是带着笑的,没让一个人看出她在走神发呆。
到最后四个节拍,全场灯光大亮,两束一直陪伴她们的追光消失不见,陈期的后背上还粘着那颗执着的小石头,她跟着音乐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然后朝着台下露出了最完美的笑容。
台下已经挺直腰背坐了一个小时的学生,终于在各个领域的领导发言之后见到了点有意思演出,一时间满场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像是黑暗的台下存了片大海。
陈期看着台下模糊带笑的脸,觉得自己像是站在陆地上,看潮水争先恐后的扑上岸。
她愣了一会儿,才总算感觉到冲昏了头脑的喜悦,然后淡淡的,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其实那场演出不过是把之前排练过一百次一千次的内容再重复一遍,虽然重要,但毕竟是一板一眼毫无差错,没有差错,也就没有惊喜。
所以很久之后,陈期记住的,不是那天的舞台,不是自己的演出,也不是台下如潮的掌声。
而是全场灯光亮起时看到的一直在台下注视着自己的夏老师,夏老师在对自己微笑,就在自己面前。
还有她们演出完,她和紧张的全身颤抖的许惟肖被主持人拦住,在主持人问她们的姓名时,许惟肖忽然梦游一样开口。
“我叫陈期,啊,不对,她叫陈期。”
那一瞬间全场爆发出的善意微笑,似乎比之前的掌声更为漫长。
没有人告诉过陈期,其实很多看起来了不得的事情,经过时间的冲刷,最终被人记住的,都只是一些细枝末节。
不过没有关系,她才六岁,很多道理,她都可以慢慢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