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令谭天保发愁的是——自己的身子太弱了,他这些天来坐着囚车来到京城,一路折磨,早就气虚体弱,形削骨立,几乎都不会走路。
走一步,摇三摇,慢慢腾腾,虚浮无力……这怎么逃跑?
看看身旁这俩差役,壮得就象小牛犊子一般,一左一右虎视眈眈,若是自己拔腿逃跑,只怕跑不出三步就得让人家用水火棍把腿打折了。
唔……怎么办啊。
“两位……老哥,”谭天保想耍些计谋,“我有点内急,想去趟茅厕,请行个方便。”
“哎哟,不巧,这路上没有茅厕,谭先生,你要实在急,就在路边方便吧,我们给你望风。”
“……”
谭天保咧咧嘴,路边方便……算了吧,路上还有不少老百姓呢,我就算是囚犯,也不好意思脱裤子方便。再说,老子肚里也没有泄物。
“嘿嘿,那就等到了东厂再方便吧。”
两个差役虽然表面上客气,但实际上看管甚严,始终不离谭天保的左右,与平时对待犯人并没有什么两样,看来,他们与罪犯打交道也是老手,对于犯人的各种逃跑伎俩心下了然,不会轻易上当。
一直走到东安门北,谭天保也没能实现“逃跑”的目标。
“谭先生,到了。”
谭天保抬头看去——前面是一座青砖黑瓦门楼,普普通通的院落,没有挂任何牌子,貌似京城里的财主家院相仿,这就是威名赫赫的东厂么?
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谭天保心里愁苦,正要跟着差役迈向黑瓦门楼,忽然看见——距离门楼十几步远的墙根下,蹲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侏儒。
身高只有一米出头,缩头缩脑,愁眉不展,笼着袖子,蹲在墙根,身旁还放着一把胡琴。
从表面上看来,这是个卖艺为生的残疾人,拉胡琴卖唱糊口。
但是——谭天保见了这个侏儒,却是猛然大惊失色。浑身“机灵”一下打了个冷颤。
是他!
这侏儒他认识,
当初在川蜀的时候,打败了杨应龙的叛军,和三梆子在成都城外曾经见过他,侏儒其实是个本事奇高的人,那胡琴里暗藏着一把细剑,谭天保曾经亲眼见他转瞬间就杀死好几个士兵。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一刻谭天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我看眼花了?他揉揉眼睛,仔细再看,没错,就是那个侏儒,那把胡琴也错不了,粗大的琴杆——那里隐藏着一把剑。
正自惊异,那俩差役催促道:“谭先生,走啊,咱们进去吧。”
“好……”
谭天保勉强抑制着惊诧之情,被两个差役一左一右看押着,迈上台阶。一个差役抬手拍打门扇上的圆铜门环。
“咣咣咣。”
拍打了几下,没有动静。
院内院外安安静静。
“咣咣咣——”差役又拍打了一阵,终于,院内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把门扇打开了,露出一个穿着青衣戴小帽的人,冷眼瞅瞅他们,不耐烦地问道:“尊驾是谁?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