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是个贼里不要的手,论狡猾,天下只怕很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他在谷城“受抚”以后,把自己的三万多人马,分散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驻扎,摆了个“河洛四象”之阵,这种驻扎方式很巧妙,既能防止被官军一网打尽。如果出现紧急情况,还可以互相配合。
在策略上,张献忠始终掌握“三不”原则:不拆散部队,不要官职,不奉官法。
官府就允许他这样吗?湖广的地方官员都是傻子吗?
这个,话得两头说,首先张献忠会耍“癞皮”,他对待各级地方官从来都是笑嘻嘻地虚与委蛇,对待各种命令阳奉阴违,推诿扯皮。再者,张献忠是个出手阔绰的家伙,在行贿的时候从来不吝啬,大把的银子象流水似的送出去,各级军政大员们,对他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永远的真理。
白花花的银子递到你面前,塞到你怀里,你能不动心?银光耀眼之下,先就晕了,然后张献忠就笑嘻嘻地耍他的“三不原则”而通行无阻了。
投降了,驻扎谷城,张献忠可一刻也没闲着。
他心里明白得很,朝廷允许他投降,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崇祯皇帝只怕做梦都想着把他老张给挫骨扬灰。等别处的义军剿灭得差不多了,官军就该腾出手来收拾他了。
所以,他从来也没拿自己当成“官军”。
早晚还得做“贼”。
练兵,积蓄力量,是当务之急。
张献忠和手下几位大将,每天都督率着士兵们,加紧训练,筹备粮草,充实人员和装备。
这天,张献忠带着几个亲兵,从谷城里出来。
他刚刚请谷城县令阮之钿吃了一顿饭。
原因很可笑:阮之钿手下的团练兵(相当于地方保安队),抓住了几个拦路抢劫的人,准备押入大牢,审问定罪。但是张献忠可坐不住了。因为——这几个“抢劫犯”正是他派出去的。
张献忠是流贼出身啊,你让他改了抢劫的习惯?
在谷城,张献忠的部队设卡收税,而且还拦路抢劫,以此来充实军饷。这些都是义军的老套路了。
张献忠进入城内,找到县令阮之钿,软磨硬泡,把这几个被抓住的部下给保出来,反复保证:“今后绝不再发生违反军纪的此类事件。”
这话,阮之钿根本就不信,可是无可奈何。
张献忠既狡诈又无赖,你不放人,他阴的损的好的坏的都能使。
把几个“犯人”放出来,张献忠又拉着阮之钿在谷城的“天德酒楼”里吃了一顿烧鹅,两杯酒下肚,拍着阮之钿的肩膀,“县令大人,老张是粗人,上不得你们读书人的法眼,等我腾出功夫来,好好跟你学学诗书词令。”
阮之钿哭笑不得。
“张将军,你能少给我惹点麻烦,谢天谢地了。”
“哪里话,咱们俩同在谷城,一文一武,就好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跟亲兄弟一样。你说是不是?”
“……”
说什么好?
辞别阮县令出了酒楼,张献忠驰马出城,径直奔向北郊的李家坝村。
这个村子是张部兵马的驻扎地,村外的打谷场上,好些人士兵正在哨官的指挥下练习着攀登、跳跃等军事技能,还有一批练箭术的,一排箭靶前箭雨乱飞。
张献忠跳下马来,将马鞭子扔给亲兵,大踏步走入打谷场,来到几个练习跳跃障碍的士兵跟前,骂道:“一个个笨得要命,都他娘的给老子好好练,看你象不象个癞蛤蟆,奶奶的,当初在巴山里,让白杆兵打得屁滚尿流,教训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