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眼尖,看见有人从段宴秋办公室里出来,于是她隔着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徐谨之!”
段宴秋的办公室被一排落地玻璃窗围着,只隐约看见他坐在电脑面前。
可是门关上了,里面却迟迟没有回应。
段宴秋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秘书小姐的脸色终于有些不耐,语气仍然很是礼貌:“这位小姐,徐总正在办公,若您实在有急事,请先在这边登记。”
佟春夏笑得有些尴尬。
秘书看起来很有经验,大约是处理了很多像她这样疯狂追求的女人。
因为她现在一看,就像是那种陷入爱河情难自禁的脑残粉丝。
佟春夏越想越气,转身就走,岂料秘书台的电话响起,秘书小姐去接了个电话,叫住已经走在楼道上的佟春夏。
高跟鞋“笃笃笃”响彻在楼道上,秘书小姐从背后叫她,“佟小姐,徐总请您进去。”
佟春夏之前不慌,可眼下要进去了才慌。
她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衫,显得十分郑重其事。随后,她推门而入。
段宴秋隔她十几米的距离,坐在办公桌前。
他一直低着头,手指不停敲击键盘,一目十行,处理事情又快又准。他看上去十分专注,就连春夏进来,他也不曾抬头。
从他的窗户看过去,对面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公园,仿佛一眼望不到头一般,从窗户一直延伸到了天边。春日的阳光很好,照得那树叶像是在发光发亮一般,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生机。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此刻见面,春夏脑子里反而乱哄哄的,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话此刻全都被忘得精光。
她甚至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
段宴秋从电脑屏幕上抬起视线,双手交叠在桌前,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春夏往前一步,“你车……没事吧?”
“已经去4S店修理了。”
春夏实在找不到话,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脑袋,“那啥…对不起啊……撞坏了你的车……”
“没关系,反正也是报保险。”
该死,现在段宴秋怎么变成了聊天终结者了?
春夏在心里连连叹气,暗骂自己的懦弱。
段宴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随后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事吗?我十分钟后有个会。”
春夏微微抬眉,一双眼睛起了氤氲,多了些似笑非笑。
她就这么盯着段宴秋,段宴秋目光从她脸上抽回,重新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气氛跌到了谷底。
佟春夏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邪气,突然就觉得很是委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的桌上。
“这是你当时给我的银行卡,里面有三十万。十万算利息,还你了。”
段宴秋将那张银行卡拿在手里,扫了一眼,复抬起眼来,双眸沉沉,似乎多了一些异样的情愫,有些许恍惚道:“你…没用吗?”
“跟你有关系吗?”
“这是我给你的,为什么跟我没有关系?”
“你都给了我,为什么还跟你有关系?”
段宴秋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将银行卡放在桌上,似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我只给了你二十万,就算要还,也只需要还二十万就够了。我又不是高利贷。”
“十年就是银行贷款也不止这点吧。你知道十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生个孩子能打酱油了,是个女团都出道了,是个植物人都苏醒了!”
佟春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哽咽。
想到过往种种,她就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委屈和不甘心冲上了脑门。
段宴秋惊愕了好一会儿似乎才缓过神来,他的声音沉沉,却有波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佟春夏瓮声瓮气却又掷地有声道:“我想说,如果刑法允许,我想把你从36楼推下去。”
段宴秋又愣了一会儿,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染了雾气一般,让人看不清情绪,“佟春夏……你这样是犯法的。”
这是很多年后,佟春夏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他再念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如水击石,清冷又低沉,仿佛压抑着什么。
与梦境中他的声音完全重叠。
“段宴秋,我问你,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
“英国、美国、香港、日本、新加坡。”
“为什么改名字?”
“怕麻烦。”
春夏红了眼睛,“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找过我?”
段宴秋凤眸微眯,身体往桌椅后背轻轻一靠,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却有千斤之中,“没有。”
佟春夏愣住了。
她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记闷拳,突然心里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在此刻都卡在喉咙里。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不甘,“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段宴秋琥珀色的眸子里浮起点点水雾,他的思绪似乎有些飘远了,声音也带了一丝感伤,“往昔之事,不可追已。”
佟春夏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只为他那句往昔。
她是往昔。
不可扭转无力回天的往昔。
她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段宴秋,对于你来说,我是往昔。可对于我来说,你是从前和现在。我说句很矫情的话,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这十年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也曾去英国找过你,我曾无数次的想象过你现在过着哪种人生,你会不会也偶尔想起我。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我再见,会生疏冷漠成这样。”
段宴秋转过头来,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他的眼睛很美,是深邃的双眼皮。他的眉眼很好看,生活给了他磨难,留在了眉眼之间的忧郁之中。
“佟春夏,你一直都很偏执,你知道吗?”
佟春夏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