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闷热起来,大雨停了之后便容易如此。
谢梓材回到房间的时候便迫不及待褪去了两层衣衫,里衣被薄汗浸湿,沐浴了一番后才清爽一些。她看着柳微之坐在屋内处理着文书,大抵心静自然凉,也只有他能做得到。
“这是从哪儿来的?”她瞥见那信的落款处是方礼,想着他自两年前便与王琼一道在江南江北勘测水道天文,做农时工事,许久也没有消息了。
“是要呈给宁缭的信,方兄如今在上游处,说是前些日子山上滑坡,需要人手疏浚,又说此番大雨虽已过,但按照往常记载来看,一两个月内也还要加强防范,以免再有大雨决堤……”他还没说完,凑在他面前的人突然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今日真的不生气?”她把玩着他的系带。
柳微之摇了摇头:“比这更难听的,臣也不是没听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还以为你气性有多高。”她慵懒着说,却有些不甘心。
她盼望着他能难过,能跟她发脾气,而不是她说什么,他便受什么,像个没脾气的泥人。
“殿下以为臣为什么要生气?”
她斜躺在他怀里支起身子:“从前我把玉佩给你,缠着要与你成婚,你都那样厌恶,如今怎么就不该发脾气了?”
厌恶到想要谋反,知道有人要她死也毫无波动。
“因为当初,臣的确不喜欢殿下。”柳微之将文书整理好,又梳理了她的头发。
“那现下你就喜欢了?”她轻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如今亲密的时候,他还是会身形一僵,为此她总是咬着牙要与他亲近,非得看他难受不可。
“现下只要殿下高兴就好。”
他仍旧不说喜欢与否,这样一个不失分寸的答案让她哭笑不得,只能连声说“好”。
他只是不能说喜欢,如今的他,没有身份和理由去说这些话。
“好,那你便让我高兴吧。”
她忍耐了许久,想剖出这人一点点真心。今日都被折辱到这个份上却还是如此冷淡平静,她已不愿抱什么期待。
哪怕只是表面,表面上与她亲密无间……其实她能得到的也不过如此了。
她攀着这人的肌骨,肌肤相亲直到无间。熟悉的亲昵回归,却是渐行渐远的人。
只是明明以为是在逼迫他,到头来获得那片刻的欢愉,落寞已久的人还是她。
“柳微之。”情动之时她哽咽着唤了他一声。
宽厚的手掌渐渐伸出抚着她光滑的脊背。
“臣在。”
从离去开始,他所能说的,只有这一句了。
宁缭拿到方礼送来的书信后便着手叫人去处置,想了许久想要借机让柳微之离开此处一会儿,却被他拒绝了。
“此刻不是时机。”现下是谢梓材收服江南世家的关键时候,他并不放心杨祁,怕杨家借势做大,反而夺了谢梓材的主位。
“但愿你所说的时机来临之时,你真的还有退路吗?”
宁缭有些恨铁不成钢,也只能放任他,只是他想,本来他就没有退路的。
杨家从前与他还算交好,这两年柳家在江南也受了不少照拂,只是他与谢梓材牵扯不断的事情总是让杨家对他介怀颇多。
这些日子他总是显得忧心,谢梓材问了几次,他也不说清楚,最后她也冷笑着不愿再多问。
魏桓生仍旧没有消息,让他不免焦急。京城的消息每三日都送到谢梓材手上,暂时倒看不出异样。
“启禀殿下,湘袁军左都尉求见。”
那一日柳微之听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禁心下一颤,是付思远来了。
再见付思远时,他见到柳微之在谢梓材旁边,只怔楞了半刻也不做他语。自两年前他离开京城去南方湘袁府军任职之后也是谢梓材头一次见他。
原本风流秀丽的面容被真正的军营沙场磨出了一股刚硬狠厉,行动之间虽还有从前的阴狠之像,却也坦然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