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官侧转脑袋,看身旁小小身影,她脸上带着疲乏之色,“毕竟是二十几条人命,而且精魅一族,向来狡诈,这水魍已经食了人的血肉,若是它食髓知味,只怕将来还会作乱为祸。”
少渊抬头望向夜空月色如水,惘然道:“都说三界众生平等;因果轮回,村民听信谗言,只因一桩并无实据的命案,仅凭亲眼所见四字,便毁它塑像真身,剥夺它为人的机会,这,难道不是村民们种下的因?”
“而且它所杀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手上沾染过人命之人,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地官瞥过眼前身影,他做事向来黑既是黑,白既是白,怎可黑白混淆,“少司命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现在一时的心慈手软,可能为你将来埋下祸患?”
少渊觉得地官这话似乎暗藏深意,转头去看他,地官却是转头望向渔村方向,避开她的目光。
她心中喟叹,缓缓道:“这是我种的因,若来日我因此事而吃下苦果,也不过是我应得的果报。”
地官几不可查的摇摇头,粗犷的嗓音带上几分感叹:“少司命,你是天下的少司命……”
看着地官月色下越发显得黝黑的侧脸,她心中有些感慨,今夜的地官叔叔似乎很是伤怀,许是对她处事决断仍有异议,心中一腔愤懑不得已转为了感叹。
姬珩在旁轻轻扯动她袖口,少渊以为他是察觉她的伤感,以示安慰,抬手拍拍他,示意他不必担忧。
寻到渔村四方埋伏的几人,几人面容上也早已带上了倦色,只是任务在身,丝毫不敢阖眼休息,见少渊和地官身旁空空如也,常云礼狐疑开口:“少司命没有埋伏到水魍?还是又被它跑了?”
少渊幽幽抬眼对上他探究的双眸,凝声道:“就地处决了。”
“你们这几日也累了,此间事了,也该回去了。”
地官御剑腾空,少渊捉住他腰间衣角,脚下村落飞驰退去,恍惚间瞧见刘家村一处院落中,一个微微佝偻身躯的老者,身旁伴着一只身形高大的猿猴,景物飞驰,不过一幌而过。
同几人在山门前分别,回到无相殿中已是丑时过半,扶着头昏脑胀的额头,冲地官打过招呼明日一早去向师尊复命,方才深一脚浅一脚往后院寝殿走去。
路过廊下一人高的水缸,隐约听见里头有响动,少渊抬抬眼皮,也未曾搭理只自顾迈着步子向前去。
脑海中蓦然响起低沉蛊惑的声音,“怎么看我一眼都显累?”
少渊下意识回到:“我要休息,有事明日再说。”却并未惊异于鲛人的声音怎么传到她脑海的。
“我等你好些日子了,你考虑好了没有,到底能不能放我离开?”
“你先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被困在此处的,我再考虑能不能放你离开。”她只觉眼前有些昏昏沉沉的,识海里精神力好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只觉得浑身疲软无力,说话都有些捋不直舌头。
姬珩隐匿在一旁,看着她精神恍惚的模样眼中写满担心,见她嘴里喃喃的不知同谁说话,一时又不好打搅了她。
鲛人轻嗤一声,“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修炼毫无精进的原因吗?你是想就这样一辈子坐在少司命这个位置上混吃等死?”
少渊有气无力的哼哼,“我先放你走,放你走了你又不告诉我,你是当我拿傻子哄呢?”
眼前看见熟悉的雕花直门,少渊跨上台阶,欲抬手推门,姬珩先她一步将门打开,转身伸手欲去搀扶她,她却脚下一绊,趔趄着往前一扑,将姬珩小小的身子压在底下,嘴里一个劲咕哝着,“开门也不告诉我一声……”
又摸摸自己身下一片绵软,继续咕哝:“今日这地十分软和,倒是比我的床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