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州,封家。
楚鳞自在九州边界同可里苏所派之人分手后,便一直带着修库山明御风施灵而行。
连着几天,没日没夜地赶路,也是消瘦了不少,连修库山明每日的插科打诨都无所谓了,随她去了。
她直接去了封家,也是为了方便修整。
封家家宅地处于昱州,封煦阳封萱儿两人也从小生在辰州,但这府宅中的装潢却带有些江南水乡的旖旎柔情,这同前代家主夫人来自梓州不无关系。
后院营造的是园林的景致,一步一换景,一步一留情。
楚鳞他们现在所在的是后院的中心,接连着主屋,一条花径竹道联通。
从花径出来,首先见到的是一洞月门,隐匿在群芳之间,黛瓦灰墙,上面偶有络石藤攀附,增添一抹绿意生机。
站于月洞门,入目的是一屏假山,能听见水声潺潺,却不见活水之源。
绕过假山,才得以见到水瀑涓涓集成小溪,流于西边暗渠再汇入一方大池塘。
东边地势较高,居于假山之上,是一顶小亭,下有曲水穿过,可供欢聚宴会。
此亭名曰成溪亭,铭刻着封家老一辈的伉俪情深,封煦阳他们便就在此亭之中。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楚鳞还没从墙上下来的时候,便看见院子里围聚着数人,还有些不甚熟悉的面孔。
“储秋!”
不知谁先叫了一声,众人皆抬头向天边望去。
封煦阳忙是起身上前迎接,顾蔺夏谢君修也起身而立。
今天也不是休息日呀,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楚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身子已经朝下坠去,带着一个人行了如此多路,她早就累得不行了。
楚鳞一个腿软,正好撞进了封煦阳的怀中,正好将她扶稳。
一旁的谢君修和顾蔺夏也只好收回刚刚伸出的双臂。
以前每次楚鳞许久不吃东西,饿得快要昏厥,都是封煦阳及时将她接住,这个东西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她现在只觉得天昏地转,脑子里一片混沌,耳朵轰鸣,不知道周围人在说些什么。
“储秋你还好吧?”
靠在封煦阳肩上缓了片刻,她才好些,脸上恢复了点血色。
“我没事。”
楚鳞摆了摆手,从封煦阳肩上离开,刚刚只是一时力竭,缓一下就好了。
“嘶!”
“玄奴!”
周围声音一时有些嘈杂,楚鳞没听出都是谁在说话,不过看他们的反应都是注意到了修库山明。
“你怎么还带回了一个这样……的玄奴?”
封煦阳问,眼神停留在了修库山明的身上,在场之人很难不被她所吸引。
封萱儿更甚,直接跑过去跟她攀谈上了。
楚鳞看了眼修库山明的方向,她正好也一直盯着楚鳞,朝她妩媚地眨了眨眼。
“顺手救下的。”楚鳞回道。
修库山明这个媚眼,更是引来了不小的骚动,尤以李达山的吸气声最大。
谢君修径直走过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来回翻转打量着,表情颇为凝重。
“君修,你转得我有些头晕。”楚鳞一手撑着头,一手扶住谢君修的手臂,说道。
“抱歉。”谢君修说,双手仍是没有放开楚鳞,让她扶着。
见着楚鳞浑身完好,除了有些疲乏没有其他的伤势,谢君修脸上凝结的冰霜消融了一些。
“你去黑沙城了?”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楚鳞点点头,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心虚。
“黑沙城那里是集三国之乱的地方,什么牛鬼蛇神汇聚之地,你知不知道?”
楚鳞依旧乖巧地点点头。
“亡命之徒在那里数不胜数,什么不要命的勾当他们都干得出来。那群人目无王法,目无人伦道德,为了利益杀妻弃子、杀母弑父什么都能做,你知不知道?”
楚鳞勉强扯出个笑容,点了点头,“君修你说得太严重了……”
“什么严重?”
楚鳞看着谢君修又黑下去的那张脸,顿时将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重新换上一副懂事的面孔。
“是是是,那里非常危险。我下次一定更加小心,不,下次不去了总行了吧。”
楚鳞认错挺快,这也是这些年挨多少打总结出的经验。只要错认得够快,那么训诫就会少很多。
谢君修有些无语,不过看着楚鳞这张笑嘻嘻的脸,他也批评不下去了。
楚鳞的眼下淤青甚重,几天高强度地用灵也使她双颊下凹了些,她的脸上带着笑,也掩不住目光中的倦怠。
“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楚鳞又转了一圈,向谢君修展示着自己良好的精神面貌,见他还是板着脸,便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嘴角,拉出一个奇怪诡异的笑容幅度。
“储……秋哥哥!”封萱儿拉着修库山明便朝这里走来。
这个小妮子,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自来熟,这么快就和修库山明搭上了。
“山明姐姐会和我们一起住吗?”封萱儿的声音中满是兴奋,带着一脸的期许。
“主人。”修库山明娇娇地朝着楚鳞行了一个礼,尾音上翘,带着缠绵妖娆。
楚鳞淡淡地嗯了一声,通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她已经对修库山明这身媚骨免疫了。至于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千回百转,千娇百媚这一点,更是不在话下。
楚鳞不打紧,她是习惯了,可这在场的人哪里顶得住?都是家教森严的世家大族,美人见过不少,都是些温婉大方知书达礼的。不过像是这般风情万种,眼波流转便能倾倒众生的,只怕是还得年龄才能接触到。否则,还指不定被慈父怎样教训呢。
数道目光汇聚在楚鳞身上,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也不知是不是她累极了的缘故,一时间也没有觉得哪里有些不妥,直到顾蔺夏悄悄拉过她附耳说道:
“储秋,你这人不厚道啊!不是心中念着萱儿妹妹,怎么还去找玄奴。找就算了,怎么还往封家带,你以后……可长点心吧!”说罢轻捣了两拳在楚鳞肩上,神色颇为复杂。
我什么时候……
楚鳞不明白顾蔺夏的意思,突然回想起很久之前在饭桌上的大放厥词……说假话好累啊!
“那个,修库山明是我在路上顺手救下的,她也没地方去,我只好先将她带回来了,待找好了去路去留随她。”
楚鳞摸了摸鼻子,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才好。
修库山明笑了笑,“奴自是要留在主人身边服侍的,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