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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刘溥的过去

博博鸿菜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楚鳞只觉得汗毛乍起,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竟然还知道自己在调查他。

心中已经在盘算打败逃出去的胜算,以及待会的战略。

却听见博博鸿菜的笑声,像是嘲讽,“现在的感觉倒是对了,刚才学柘弁刀法的时候为何不这样呢?”

“你想做什么?”语气中是警戒防备,双手已经做出了捏诀的准备,双腿也时刻准备着逃跑,路线已经在她的心中制定好了。

“别紧张,凭你现在,若是我想伤你那是易如反掌,还不如我们静静地谈一谈。比如,我就是刘溥,也是我杀了刘复瑄这件事。”

楚鳞没想到他能够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件事,他虽说目光锐利,但身上确实没有杀气,谈谈又何妨?

“谈吧。”楚鳞一脸放松,闲散地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似乎是同老友聊天,一点也不紧张。

博博鸿菜或者说是刘溥,也很满意这样的氛围,在她不远处也拖了个坐席坐下。

“我们之前见过面,你应该还记得吧,说起来也算是一同吃过饭了。”

楚鳞点点头,目光瞟着他腰间的断刀,“我认得它。”

刘溥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将断刀取了下来,在手中不住地擦拭爱抚,眼神中满是柔情。

“它很普通,甚至很丑是不是?”

楚鳞耸耸肩不置可否,能让他这般青睐肯定不是什么一般的刀具,别人珍视的东西不应该随意评价。

“它是我妻子送给我的,那个时候她还在我的身边。”刘溥睹物思人,断刀上的每一条缝隙,就像是他妻子鬓角的每一根青丝。

“妻子?”楚鳞诧异,没有听说过刘溥成亲啊,听他这个语气,妻子像是已经亡故的样子。

“没错,我的妻子。说起来你还见过她。”

“我还见过?那还真是荣幸。”楚鳞的语气分明是不信的,还带着些许挑衅。

“阿善耶你们叫她,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唤她芸儿。”

楚鳞顿时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以确保自己听到的话语没有问题。

“阿善耶!?”

刘溥点点头,神情认真不似作假。

“她是你的妻子?”

“对,他是我的妻子。”语气坚定,还隐约带着些愤怒。

楚鳞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自己在纳傈看到的那几卷春宫图,上面阿善耶的表情欲仙欲死,迷离而又沉醉。

“她……是你的妻子,可是为何又会成了纳傈国主的宠姬,甚至柘弁纳傈为她还大打出手。”楚鳞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过那些画面,抑或是他看到了又是怎样的感受,她实在是想象不出。

刘溥沉默了,低着头,额前散乱的碎发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抚摸刀身的手也顿住了,久久没有动作。

火灵石的光很明亮,但楚鳞这时候只觉得昏暗,像是再亮的光也找不到他的黑暗一样。

“她被带走了,离开我了,永远的。”刘溥的声音低沉,似乎是对往昔的追念,追念着那一个远去的身影。

“既然你说是你杀了刘复瑄,阿善耶又是你的妻子,那你怎么舍得让你的妻子……不早日入土为安呢?”楚鳞发现了一个疑点,哪里会有人舍得亵渎自己妻子的尸首,借她杀人呢?

“因为刘复瑄他该死,杀他一千次都不足以解我的心头之恨。至于芸儿,这是她生前的遗愿,她想要手刃血仇。”刘溥的声音阴森嘶哑,如同从地狱下爬出的厉鬼,前来人间讨债。

“阿善耶又是怎么牵扯进来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楚鳞手指轻叩着案几,又马上收回手,用水灵狠狠地洗净,这里的家具不知荒废了多久,上面的灰尘积攒了不少。

“还有,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讲这些?你难道不怕我去检举你吗?柘弁犍傩的大公子?”

刘溥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撕心裂肺,止不住地咳嗽,比刚才的阴沉更加瘆人。

“柘弁?犍傩的大公子?哈哈哈,不错,我确实是。不过,你现在应该换个称呼,因为我已经承袭了犍傩之位。”刘溥突然转换了表情,将狂笑收敛,恢复了那副阴桀狩猎般的表情。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楚家大小姐楚鳞?抑或是纳傈的王孙,下一任的纳傈之主?”刘溥像是撕去一层隐形的面具,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变得同刚才不同,也更加地危险起来。

“王孙没错,不过这纳傈之主从何谈起?”楚鳞的语气也变得尖利,能这么快转变情绪,从悲伤愤怒中走出,要么是装出来的深情,要么就是显不出的心机。

“呵,你愿意继承那个位置?那就一直容许你那个愚蠢的表哥呆在国主的位置上?”刘溥突然又放肆地大笑起来,“哦不,我忘了,他现在应该被叫做纳--傈--废--主--”他将最后几个字拖得很长,似乎这也是一种对他的报复。

楚鳞默默在耳边建了一层风屏,冷眼旁观,只觉得他的笑声太过刺耳吵闹,原来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待他终于恢复正常了些,楚鳞才将风屏撤掉,非常不耐烦地说道,“说说吧,犍傩,你同刘复瑄的过去。还有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据我所知,纳傈、柘弁以及九州并不和睦。”

“我和刘复瑄的恩怨,那就要从三十四年前讲起。”刘溥盯着桌上的断刀,缓缓说道。

楚鳞则是用火灵以及刚刚掌握熟练的几个土灵招式,现场烧了两个小陶杯,很不好看,不过不漏水就是了。再施水灵,为二人各倒上了一杯水。从下午上课开始,她就没喝一口水,都快渴死了。

刘溥也意外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谢”,之后便开始他的讲述。

“我是柘弁人,这是我二十岁的时候才知道,现在我已经三十六岁了。

我刚出生的时候,因为一些柘弁内部的军政原因,被家仆给带出躲避纷乱。只是那家仆后来也没躲过追杀,只留下我独自一人,被拐子偷走,一路转手倒卖,来了九州昱州。

幸而在我两岁的时候,芸儿见我可怜,将我带回来家去……”

楚鳞听见这一声芸儿,隐隐觉得不对劲。

“……后来我才得知,是刘复瑄那畜生为了独吞掉吴家的家财,以免未来出现变故,便在新婚当夜给芸儿下了避子药,让她无法怀上孩子。在后来的次次欢好中,都有那药,久而久之芸儿的身子伤了根本,再也不能生育……”

楚鳞发觉自己没有听错,他确实说的是芸儿二字。她之前还在疑惑,阿善耶并非九州人,怎么会有个九州名。现在看来,阿善耶和芸儿应该是两个人,并且一个大胆可怕的猜想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显现。

“……新婚一年没有孩子,芸儿又正好捡到了我,对我更是视如己出,百般疼爱。

刘复瑄一开始对我也不错,只是越到后来他对吴家的家业控制越大,越是待我冷淡。甚至有时会有拳脚的伺候。

我挨点打没有关系,芸儿很是心疼,给我上药照顾。我也乐在其中,像是白捡了一个亲近芸儿的机会。

不过后来,刘复瑄那个畜牲,竟然开始对芸儿动手。

我当时还很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芸儿被他打,被他糟蹋,却半点力都出不了。你懂那种无力和愤怒吗?”刘溥说得咬牙切齿,牙齿摩擦的声音嘎吱作响。

他并不是真的在问楚鳞,而只是在寻找共情,在怜惜当初那个弱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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