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浮光一天都不在,玄辰只好将医馆里的事情吩咐给芥子、云笙两人。毕竟眼前这小子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救回来的,如果不守着,保不齐又要出什么岔子了。
他们一老一少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在家中呆了一日,到了第二日终于又听见外头熟悉的车马声,玄辰忙开了门去迎客。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自家徒弟愁眉不展走了进来。
“师傅,弟子做错了一件事情,还请师傅责罚!”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玄辰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唔?出了何事呀?”
“它……它快不行了。”
“谁……谁快不行了?”
浮光摊开手,将手上的白瓷瓶递了过去,“师傅,是昆虹!从一早上起就没有动过了。”
玄辰有些焦急将瓶子打开,轻轻抖动,从里面倒出那只红色的小虫子。但见豆大的小虫将身子缩作一团,低垂着触角,一动不动地卧在他手心。
“师傅,它该不会是死了吧?”浮光有些不安地说道,想起这只小虫子还救过她父亲的性命,她突然有些难过。
之前玄辰就十分宝贝这只虫子,说培养一只这样的毒虫要花很多心血。前日见她同宗伺置气,玄辰便将昆虹拿出来逗她开心。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宝贝,还没焐热就凉了……
玄辰皱着眉摇了摇头道:“不对!它这不是死了,是中毒了。”
“中毒?可是它自己不就是只小毒虫吗?”浮光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仔细想想……昨日可有带它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玄辰问道。
浮光仔细想了一想,将昨日进宫面见太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想起从宫中回去的时候发现昆虹不知什么时候从瓶子里爬出来了,然后过了一天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如此说来,最可疑的地方倒是太后宫中了?”玄辰听罢说道。
浮光微微一怔,“说起来,弟子确实觉得太后娘娘的病,病得有些古怪。但碍于我医术不精,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难道说……有人在太后宫中下了毒,她老人家不是病重而是中了毒?”
玄辰点了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宫中戒备森严,又有太医晨昏请平安脉,怎么有人敢在圣上眼皮子底下谋害太后呢?”浮光仍然觉得疑点重重。
玄辰转身看向她道:“你说得不错,连这么多人的眼睛都能瞒过,说明下毒之人是……蓄谋已久的。”
“糟了,恐怕……只有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才能做到如此瞒天过海……”浮光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温太后执掌后宫多年,对待宫人嫔妃可以算得上仁厚有加。如今她老人家更是将执掌后宫的权力移交到了漓姬和陈夫人手中,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仇怨,要去谋害一位没有对自己没有威胁的老妇人。
她左思右想,将宫中势力从头梳理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自古以来但凡处心积虑地想要害人者必有所图,或因仇怨,或因利益纠纷。
谋害太后究竟对谁最有好处呢?如果没有好处,谁会这样做呢?
她还有些想不明白,不过……相信有所图之人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玄辰沉默了片刻,轻声叹道:“不过看起来下毒之人想要的不是那位太后的性命。阿漾啊,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贸然行动。”
浮光点了点头,又望向他的掌心道:“师傅,那……你看昆虹还有救吗?”
玄辰道:“你随我来吧!”
兴儿栓好马,见浮光和玄辰都已经进去了,便一手提着个食盒、一手挎着个包袱匆匆地往里走。也许是他走得有些着急都没有瞧见门边立着个人,以至于门前的人忽然转身,他二人险些撞到对方,“哎哟,公……公子?”
只见眼前人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几乎都要将自己没入周围的环境中。也难怪自己方才没有瞧见他,想到这里,兴儿又忍不住笑了笑。
宗伺依旧是神色淡淡地同他点了点头,抬步欲走。
兴儿忙道:“公子留步!哦……这里面的东西是我家姑娘特意为您准备的,是醉春楼的糕点,排了好久的队买的。可见……我家姑娘对您一片苦心……”毕竟主子们斗气,他这位做跟班的也不太好过。
兴儿微微抬头扫了一眼见他神情尚好,便继续道:“还有这张面具,姑娘早就想给您了,只是昨日宫里太后娘娘病重,姑娘一早便进宫去了,所以没来……”
宗伺目光一滞,望向他道:“你说……太后病重?哪一位太后?”
“哦,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温太后。”兴儿不知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位公子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宗伺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兴儿有些茫然的问道:“可是……这些东西,您还要不要呀?”
半晌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既然拿来了,就放下吧。”
兴儿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连忙如释重负地跟了上去,将吃的、用的都一并替他放在了桌上。
兴儿送完东西,身后的门便‘啪嗒’一声又合上了。宗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一桌子五花八门的东西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他想起上一次离京前她托人送来的那些‘礼物’,那些奇奇怪怪的画本子以及那册人物衣着颇为清凉的‘美人图鉴’,也不知她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
那日玄辰同他说,“这个丫头纵然有九曲玲珑心,也不过是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他说的不错!她的苦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样一个当局者却一只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