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很危险？”玄夜抬起头，瞳孔黑得没有一丝光，“这里有这么多学院，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么？”
那个警官大概没料到他的反问，愣了一下，一时间反而词穷了。空气一片静默，气氛有些诡异。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玄夜，玄夜只是低着头盯着地板，看不清神情。
“好啦好啦，既然人都回来了，那大家就都回去睡觉吧。”院长率先打破了沉默，依旧挂着叫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警察先生，真是打扰你们了。”他一只手搭在玄夜肩膀上，说着就要把他往楼梯推去。
“这孩子——”为首的搜寻队警长试图拦住他，“我们还未调查清楚，您——”
“调查？什么调查？”院长笑呵呵地打断了他，“孩子平安回来了，你们不该感到高兴么？搞什么调查，让孩子回去睡觉吧。”
“院长先生，我需要了解一下这个孩子的信息。”警长不为所动。
“他不是我们学院的。”院长摊了摊手，“这是我们请来的比赛支援。我和你一样，无权过问他的信息。”
警长眯起眼睛：“穆恩院长，您必须要理解我们的工作和职责。大半夜的这孩子一个人出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又没干什么事。”玄夜忽然低低地开口，眼角眉梢带着戾气，很明显此时心情不佳，“你不停地想调查我，说得好像我欠了你什么似的。”
“放肆！”刚才被路易怼了半天的陈警官正窝着一肚子火，“你们这些年轻人，挺窜的啊，一个二个吊儿郎当，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警察先生，我刚才都跟您说了。”路易抱着手臂慢悠悠地开口，“这家伙确实很惹人厌，您记得教训他一顿。”
“你——”陈未平气得还想说话，却被总警官不动声色地拉了一把。
“行了小陈，消消气。”姜洋叹了口气做出了让步，拍了拍副手的肩膀，“孩子找到了，这不是好事么？”他看了眼斜靠在楼梯扶手上的玄夜，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他只是如是说道：“年轻人，生命最重要，要珍惜生命啊。”
莫霜依觉得他似乎听见了玄夜一声低低的冷笑。
“好了各位，回去睡觉吧。”院长依旧笑眯眯的，“警察先生们，这次真是谢谢你们了。这次是我的责任，我下次会对学生加强关于这方面的教育的。”他非常诚恳地道歉道。
姜洋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然后便开始集结队伍准备离开。老师们也都小声议论着，各自往房间走去。
玄夜一言不发地上了楼梯，神色阴沉。他与路易擦肩而过的时候，路易“啧”了一声，眼神里充斥着高傲与轻视。玄夜抬眼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面无表情地往上走去，消失在二楼拐角。斩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脸色复杂地跟了上去。
就在莫霜依抑制不住困意也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酒店里匆匆跑进来一个身影。那是一名警官，神情甚是焦急。他快步赶到姜洋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莫霜依并没有听到谈话内容，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姜洋剧变的脸色。总警官苍白着脸低声下了令，紧接着所有警察都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酒店。
冰蓝的瞳孔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是什么消息，会让总警官都如此失色呢？难道……和玄夜有关？
不知为何，他对此就是异常笃定。玄夜昨晚半夜溜出去说有事，肯定又是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吧。
不管怎么说，平安回来就好。莫霜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人受伤，玄夜的秘密也没有被暴露，这已然是他所能期待的最好的结果。
直到莫霜依回到房间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他和路易完全忘记了最初的意图。
……所以最后关于顾少华，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不仅跟人打了一架，还白被一群政府官员追杀了半天。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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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比赛是早晨七点半开始，因此路易刚躺下没几个小时，就又被叫醒了。
闹钟刺耳的鸣声从未如此恼人。他半梦半醒地骂了句脏话，指尖灵力浮动，闭着眼睛往闹铃声音来源的方向随便挥了一下。
砰！
“我的闹钟！”身旁的斩玉猛地蹦了起来，床被震了好几下，“哦不！”
他的吼声是如此悲切，以至于另一张床上的莫霜依和玄夜也被吵醒了。莫霜依及腰的白发几乎可以铺满一整张床，此时凌乱不堪地披散着，盖住了他在睡梦中依旧冰冷的脸庞；玄夜反应倒是迅速，立即坐了起来，腿一荡，三两下就系好了靴子——很难想象这家伙晚上睡觉居然连被子都不盖。
“路易你干了什么？！”斩玉一脸悲愤地瞪着床头的闹钟，此时这玩意儿已经被路易的灵力炸成了碎片。
“对不起，我忘了，我以为你闹钟有防护装置的。”路易睡眼惺忪地回答。他贵公子的思维习惯告诉他所有人家的闹钟都是无坚不摧的，表盘上还应该镶嵌着钻石。
“已经六点过了。”玄夜漠然扫了一眼通讯手环，“我走了。他大步往门口走去，随手抓起昨晚搭在椅背上的墨绿色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就这么走了？”斩玉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这家伙昨晚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他、他难道不困的么？！”
“谁管他。”路易撇了撇嘴。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屋内剩余三人倒是都完全清醒了——好吧完全清醒倒算不上，毕竟他们每个人也就只睡了四五个小时。
三人都不是拖拉之辈，在一片沉默中很快地便准备妥当，十分钟后同样离开了房间。
路易草草解决了早餐——他对那些包子什么的实在没胃口，早知道下次让管家带点鹅肝松露什么的过来好了。
他在七点整的时候赶到了流溪谷，毫不费力地便找到了星源学院的位置。他刚在看台最高处坐下，某人就拍了拍他的肩。
路家少爷下意识地回头，刚好撞上了江鹤颜那对含着笑意的浅灰色眼眸。那家伙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从包里抓出一条麦果卷，撕开了包装就往嘴里扔。
“来一条？”他含糊不清地冲路易示意道。
“不了。”路易斜着眼看他，“你不是刚吃过早饭？这么快就又饿了？”
“什么啊，我早饭都没怎么吃。”江鹤颜一口把嘴里的零食咽下，“昨晚没睡好，早上没什么精神。”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们一整个房间都没睡好。”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警觉起来，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凑近路易，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兄弟，你昨晚有没有听见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什么？”路易顿时紧张起来。小组对决成员的房间在三楼，而其他六年级学生——包括他宿舍其他五个人的房间——都在二楼。而他们昨晚弄出了那么大动静……
“我是说，昨天半夜有警察来咱们酒店了！”江鹤颜的表情异常严肃，“凌晨的时候，我们五个都被一阵噪音吵醒了。睡在窗边的小李子就探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告诉我们底下有好多警察！”
“那他还看到别的什么没有？”路易在心底暗暗祈祷他们几个的身影没有被发现。
“哪敢多看啊，那么多警察，怪吓人的。”江鹤颜叹了口气，一脸遗憾，殊不知他对面的兄弟却悄悄舒了口气，“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啥，好像还有不少老师也在场的。”
路易刚想说话，江鹤颜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噢”了一声，紧接着又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我今早吃饭的时候啊，听见了一些传闻。”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路易顿时又紧张起来。
“那个顾少华你知道吧？就是昨天在场上差点失手伤人的男生，圣虹樱书院的。我听说，”江鹤颜顿了顿，“他那天晚上被叫到院长办公室去了，还有很多政府官员也来了！说是什么要处置他。”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结果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了好多政府官员！顾少华人也消失了！”
“消失了？”路易大吃一惊。
“对，他不见了，凭空消失了。”江鹤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这样一来，他的杀人企图就坐实了。他杀了看守他的人，然后逃跑了！”
消失了……路易的脑子里现在是一团乱麻。然而还未等他理清楚，一抹白色忽然映入眼帘。
“二位早上好。”少年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徐徐响起。
“叶二公子早啊。”江鹤颜随口回答。
叶长安依旧是一袭白袍，不染一丝凡尘。他轻轻坐在了路易另一侧，浅色的瞳孔明亮干净。
“喂，长安兄，你有没有听说顾少华和政府官员的事？”江鹤颜迫不及待地问道。
叶长安只是浅笑着点点头：“我还听说了另一则传闻。”
“说来听听？”江鹤颜的八卦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昨晚死人了。是个学生。”
那样如春风般和煦的话语落到江路二人耳中却是如雷霆般轰然炸响。公子长安温润的脸庞上不再有曾经淡淡的微笑，而是多了一丝悲戚。
“是圣虹樱书院的人。尸体在镇子边缘被发现的。”叶长安沉声道，“他们有人怀疑是顾少华在逃跑时下的手，不过……”
那对浅褐色的眼瞳中忽然多了一些路易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什么？”江鹤颜的思维早已麻木，只是下意识地追问道。
叶长安却微微叹了口气：“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是我妹妹告诉我的。由于事发地点离她的学院最近，所以他们一整个学院都已经传遍了。”
“你妹妹在哪个学院？”路易只是知道叶长安有个妹妹，但这么多年来却一面都未曾见过。
“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她。想知道具体细节的话，直接问她就好了。”
“可是……这种事情，难道学院不应该全力封锁么？”江鹤颜却反而犹豫起来。
“确实。”叶长安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浅笑，“但是就我妹妹告诉我的话来看，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非常有意思。我相信如果公之于众的话，一定会引起全世界的轰动。所以我不认为学院有本事把这件事彻底压制下去。”
风度翩翩的公子拂袖起身，又忽然回过头，笑了笑，道：“对了，我妹妹还说，死去的学生，你们可能会听过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一股不详的预感陡然在路易心中腾起。
有明媚的阳光落在叶长安的眼眸里，璀璨如星。“她说，他姓华，别名叫Gassen。”
202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