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夏交替的季节里,暴雨不歇。
大岐对于这样的气候早有应变之策。只是未曾想到,今年暴雨实在频繁,多处决堤,导致许多地方家破人亡。
侥幸得了命的,也要颠沛流离。
岐都城门大开,率先接纳一批难民。陆淮钦早已安排妥当,给予了最基本的吃住保障。
只是谁也没料到,瘟疫竟是爆发了。
太医院最怕这样的事情,所以根据经验派了许多人前去控制。
可一夜之间,多处爆发。突如其来,措不及防。且瘟疫来势汹汹,传染致死率极高。
岐都人心惶惶,躲在家中无人敢出。
陆淮钦派遣军队围守难民营,给各家分发粮食,尽最大的力保证瘟疫不会扩散。
太医院许多人自动请缨前往难民营,所有人都要在生死状前签下自己的名字。
夏予看着签好字站在院中的人,齐齐下去共四排,五十左右人。她躲在暗处舔了舔唇角,趁院使没注意走进屋内。
“夏予!”
夏予才写了自己的姓,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周太医吓得笔顿,晕了一点墨把姓遮了去。
她趁周太医还没上来的空隙,潦草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周太医,我既然是太医院的人,就该对得起牌匾上‘仁心仁术’这四个字。”
“夏予,你别忘了,你是贵人。院使不让你去,自有他的考量。你若出事,你让我们怎么和陛下交代?”
“不必和他交代,我的生死与他无关。外面那些人有父有母,谁的命不珍贵?难民营瘟疫四起,无数人死去,我学医难道不就是为了救人吗?”
夏予望着外头朝她走来的院使,越过周太医把签了字的纸递上去,“院使大人,夏予请命前往难民营。”
院使看着夏予潦草的签名,想起陆淮钦为太医院题字的场景。
仁心仁术。
这四个字,是陆淮钦送给夏予的吧。
“出去站队吧。”院使接过生死状,两手将其呈放至最显眼的地方。
进宫数月,这是夏予第一次出宫。
穿过厚重高大的宫门,夏予面朝微光,心中生出无畏险阻的勇气,也隐隐感受到自由的欢乐。
如果没有碰到陆淮钦的话。
夏予从未想过陆淮钦会亲自前往难民营,身着盔甲,带着士兵寻营。
他脸上依旧是疏离和矜贵,可夏予却在依稀间看到他身上有浮玉山的影子。
夏予本想低头避开他,奈何大春老远就喊了她一声。
夏予点头应了一声大春,无奈地看向陆淮钦,瞧他果真向自己看来,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上前才注意到陆淮钦身边坐轮椅的是陆徊远,依旧是一袭白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夏予想到那个雨夜里与他相遇,因为他的话而失控与陆淮钦对峙,心中无端升起一种寒意。
“嫂嫂。”陆徊远含笑朝夏予微微顿首。
夏予不知道他是不是对陆淮钦所有的女人都喊嫂嫂,总之,夏予透过他和陆淮钦极其相似的眼眸,总能看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夏予避开他的眸子看向陆淮钦。
“我自己要来的。”夏予生怕自己的执意波及太医院。
陆淮钦眉宇蹙起,放在剑柄的手不停地摩挲。他没有应夏予的话,而是有目的地走着。
夏予没得到他的答复,不敢轻易离开。只好跟在他身后,像是给陆淮钦述职的小姑娘,加上这是后营,人很少,倒是没有引起谁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