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钦朝备物资的人吩咐了几句，又亲自查看了送到的东西。等忙完了一切，终于停下了脚步。
与陆徊远攀谈几句，又目送陆徊远走了一段路，陆淮钦的目光才落在低着头的夏予身上。
他以手抚在高磊的米袋上，徐徐道：“这次瘟疫爆发规模极大，最快的人半炷香内被传染，一炷香内死去。难民营被感染者有三百二十一人，待观察者七百九十一人，安全者无。派来三千士兵，已被感染者三十二人。岐都共感染者四百七十六人，待增。”
大抵是天气有些闷热，夏予鼻尖额头沁出一丝汗珠。她总是低垂着眉目，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陆淮钦无奈，问：“怕吗？你可能会因为一个失误而死在这里。”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会。”
“我不怕。”陆淮钦那么惜命的人都能坚守自己身上的一份责任，夏予固然怕死，却也有自己的使命。
“那你留在后营跟随太医寻解药，不得进难民营。”
见夏予要反驳，陆淮钦继续道：“朕虽有朕的私心，可到底下派的医者足够，不缺你一个。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你适合留在后方。况且……太子还需要你。”
治疗陆时谦的药已经研究到尾声，想来不要多久就会成功。
夏予明白陆淮钦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了下来。
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夏予走到陆淮钦身边，弯腰替他系东西。
“这药囊多少有些护身的作用，你自己注意一些。”
陆淮钦因为瘟疫忙里忙外，几日没有好好合过眼，嘴边已有青渣，眼底一片暗沉。
看到夏予出现在这里，心情更是复杂。
可如今看着她低头替自己系上心心念念的荷包，用他许久都未听到过的关切的语气叮嘱自己，陆淮钦的心蓦地软了下来，满是温馨之感。
他揉了揉夏予的软发，“过几日是你的生辰，可惜瘟疫来的突然，朕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你想要什么，朕让人先给你备着。”
夏予刚好系好荷包，她看了一眼陆淮钦，微微摇头。
陆淮钦面露无奈，“也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朕不会给。”
说着，陆淮钦就把夏予按进了怀中，让她的脸贴着冰冷的盔甲。
夏予听到他的胸腔传来有力的跳动，以手抚了上去。
“等瘟疫过去，能不能让我出去走走？”
“去哪里？走多久？”
“去以前想去的地方，多久我也不知道。”
“若是你以前同朕说的那些地方，怕是没有三年五载走不完。”
夏予知道，他是拒绝自己了。
陆淮钦看着怀中敛眸遮去失望的人，又揉了一把她的软发，“阿迢，再等朕两年。等朕看着大岐安稳下来，朕陪你一起好不好？”
“你尽是诓我吧。”
“真的，最多两年，朕放下一切和你走。”
夏予知道陆淮钦许下的承诺一定会做到，一如他从来不会说“爱”来骗夏予一样。
可夏予再自恋，也不会认为陆淮钦是为了她舍弃江山。看他说话的意思，两年后拱手将皇位相让，应当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原因夏予猜不到，让位给谁夏予也猜不到。
夏予踮起脚尖把下巴放在陆淮钦的肩膀上，望着远处青山绵延，心中有无数个如果。
如果他们的相遇不是算计，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人命，如果他们三年后的相遇可以再温柔一些，如果陆淮钦真的爱她……
夏予越想越觉得自己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