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晋初期,大族南迁,士族门阀观念到达顶峰,为代表的的便是“王,谢,庾,恒。”
被列为当世超一流门阀,至东晋末期,门阀势力虽然被低级士族有所冲击,但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朝廷“三公”之位,必为门阀高第所出。
可以说,门阀基本垄断了上层阶级,垄断了书本知识,垄断了人才晋升的通道。
所以,在一个获取知识极其苦难的时期,王肃的一首应景诗,不言而喻,便可证明其身份十之八九。
另外,王肃在九华台上,乃是一身武将装饰。
须知,东晋有一个传统,便是“重文轻武。”
门阀之后,一般都是从文,即使不从文,乃是碌碌无为之辈,也可靠通过士族举荐,轻松获得一官半职。
王肃出自太原王氏一脉,其父为王愔之,祖父是王恭,东晋后期名臣,掌握北府兵,欲起兵剪除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之势力,不料刘牢之叛变,遂被杀。
王恭兵败,司马道子欲清缴其子辈,幸得太原王氏王导一脉庇护以及舅舅谢晦帮衬,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东晋攻打后秦,谢晦崭露头角,时任从事中郎,后刘寄奴建宋国,谢晦任宋国右卫将军,加授侍中,得知外甥王肃有从军之意,便安排到了洛阳。
相较于文名,王肃毅然从军入伍这件事,更使得其名远扬,为士族所知,其中不乏许多以此为耻者。
自桃山一别,已经多去数日,这期间,王肃将这具躯体的仔细记忆整理了一番,也对当前的处境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现在是东晋末期,后秦已破,黄河以北,北魏崛起,黄河以南再次归晋,距离刘寄奴建宋为时不远。
洛阳此时归东晋,等到刘寄奴去世,北魏趁机南渡黄河,洛阳会再次失守,所以至少几年内,洛阳无恙。
所以,王肃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接近谢华容,了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是被哪个男人辜负了,以至于写下“杀尽天下负心人”的词句来。
有了三次相识,又解除了误会,虽说王肃现在混了个脸熟,但远远算不上有交情,还需进一步接洽才成。
然而,问题就出现了,这个时代,虽说社会风气比较开放,但远远没到达男女可以随意见面的地方,更别说谢华容还是个未出阁女子。
距离三月三,桃山相见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王肃一直在想办法,多了解一些关于谢华容的信息,终未能有所获。
正当王肃为此事烦恼时,一个点子在脑中横生,遇事不决,当主动出击,寻求机遇。
留守在洛阳的这一支陈郡谢氏,乃是谢弈谢玄一脉,王肃母亲谢月镜是谢安一脉,如果攀交情的话,虽说早就出了五服,但理应是王肃的表舅。
按理说,表外甥到了洛阳,上门拜见一下远房表舅,好像也能说的过去。
......
洛阳城残败,人烟稀少,繁华不在,从谢府就能看出来,已然没有了士族豪门的风采。
围墙斑驳,御宅镇兽黯淡无光,门前递客年迈,门前石经久未修。
王肃特意换了一身士子服,拎了一些礼品,赶了个早,登门拜访。
来迎接王肃的是谢家之子名记,束发华服,颇显文人风采,倒是对王肃的到来,显得有些惊讶。
“王兄,怎的来也不打声招呼?”谢记款款来迎,对于王肃的名字,那是早就悉之。
“呃!”王肃愣了一下,倒是忘了投拜名帖了,赶忙找了个理由,抱拳道:“谢兄,抱歉,军中事物繁忙,一时忘记了。”
“哈哈......小事,小事,快随我来!”谢记却是不介意,领着王肃往里走。
穿过中亭,来到一个花园,中有一个亭子,周边植有绿竹,有水环绕,水中有几尾游鱼路过,水边有石块,石块上栖息着两只大白鹅。
大白鹅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一种流行文化,东晋文人,除了好五石散外,还讲究种竹养鹅,比如王羲之就酷爱此道。
亭子里有一方石桌,上有笔墨纸砚俱全,粗看之下,竟是在临摹了一半的《兰亭集序》,行书体本就飘逸,但此临摹本却是差点火候。
入笔处娟细绵长,虽下笔不至于凝滞,但稍显力道不足,却回笔柔韧,倒是别具一格,像是女子所作。
侍女端着茶具前来,谢记于一旁烹茶,一边说道:
“素问王兄善行书,可否留墨宝一副,以供观鉴。”
王肃于书法一道,确实有些心得,尤其是行书一道,但毕竟不是原主人,搞不好就得出丑,便推辞道:
“自从军来,许久未执笔,怕是仓促之下,难免陌生,非是不愿,还请谢兄多多原谅。”
不过,王肃名声再外,谢记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再三言下,王肃推拖不得,只好走到石桌前,提笔挽袖微躬,准备写行书,不过刚一下笔,就感觉不对劲,像是用不上力一般。
浪费了一张珍贵的纸后,王肃弃行书,抱歉一笑,转而写楷书,用的是“欧体”,这回倒是没丢面子,写的有模有样。
楷书虽说在汉,魏晋的基础上得到了长远的发展,但相比较于盛行的草,行,还是一个小道,不过,胜在新奇,竟是让谢记不禁拍手叫好。
“笔法险峻,似索靖之意,又具有隶书之美,王兄,果真非同凡响。”谢记端的是爱不释手,细细评为书写的内容,更是惊奇,不禁问道:
“王兄识得舍妹?”
王肃心中一喜,故意道:
“为何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