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这首诗我于前几日刚从舍妹处听闻,王兄若非识得舍妹,如何得知?”
“哈哈......倒是巧了。”王肃顺坡下驴道:“三月三,听闻桃山花开,落红满地,我便去观赏一番,偶入深处,忽遇一素衣女子,一时心有所感,便作下此诗,却是没想到,乃是谢兄之妹。”
王肃装的真切,不似说谎,况且确实有遇到的可能,谢记便没往心里去,转而拉着王肃开始探讨楷书。
谢记是个资深的书法爱好者,但王肃不是啊,来上门是探听情报的,但谢华容是未出阁女子,又不能直接问,旁敲侧击又行不通,一时急坏了。
恰巧,廊桥上走来了一个青衣侍女,王肃在桃山见过,为了吸引青衣侍女注意,王肃偷偷脚踢一块小石,飞向正在打着盹的大白鹅。
大白鹅被吓了一惊,嗷嗷叫唤,翅膀扑哧扑哧扇着,那青衣侍女果真被吸引,随即转头便瞧见了亭子里的王肃。
青衣侍女名鸿音,另一个名绿萝,是谢华容的贴身丫鬟,对于王肃印象比较深刻,加快了脚步去了后院,告知了谢华容此事。
没一会儿,亭中传来了一阵琴音,如翻江滚水,江水东流,势不可挡,与之在九华台上之琴音,大相径庭。
王肃怔怔而立,不明意欲何为,谢记也停止了探讨,就着琴音,鉴赏道:
“舍妹颇有姑母道韫之风,其琴沉弦重,倒是不似女子所弹。”
若是论到东晋名人,谢道韫缺一不可,一女子以才华见长已是不易,非但如此,其更具男子勇魄。
“孙恩之祸”,兵犯会稽,王凝之时任会稽内史,谢道韫见丈夫无所动作,便劝之组织兵马,修筑工事,以备万全。
哪知王凝之信奉“五斗米”教,而孙恩也奉“五斗米”教,便以为孙恩不会攻打会稽,待孙恩兵临城下,王凝之还未醒悟,寄托于鬼神之说,最终命丧会稽。
谢道韫知丈夫丧命,没有悲伤,而是奋起反抗,怡然不惧,组织家院人手,持剑奋战,终是幸免于难,可谓奇女子也。
听谢记说谢华容有谢道韫之风,王肃不禁啧啧称奇,难怪敢在上元佳节夜,女扮男装,一个人出门逛花市不说,还踢了人家的场子。
琴声如涛水依旧,王肃倚栏聆听,忽见青衣侍女鸿音走入亭中,对谢记说道:
“小姐有一字谜不知解,特来问问!”
“哦?”谢记笑道:“还有她不知道的?说来听听!”
“人来方见灯火残!”
谢记眉头紧皱,一时没想出来,便问道:
“王兄,可猜出来了?”
“何!”王肃答道。
“善哉!”谢记恍然大悟道:“王兄高见。”
青衣侍女得了答案,便准备徐徐退下,却是被王肃给叫住了。
这其中有隐藏,表面是个字谜,实则是谢华容在问自己来干嘛了?
王肃稍稍一思索,提笔写下一行诗,说道:
“三月三,桃山匆匆一面,竟不知是华容表妹,此番前来,也没赠礼,刚听谢兄说,华容表妹好诗文,便赠诗一行,聊表心意,莫见怪。”
“初见不识画中意,再见已是画中人。”
“此句颇具韵味,颇具韵味啊。”
谢记嘴角喃喃着,端的一副思索眉头不展的样子,又看向了王肃,艳羡道:
“王兄书法自成一体,诗文俱是不俗,真是羡煞旁人呐!”
听的王肃老脸一红,赶忙谦虚一阵,见侍女已经走远,趁着这个机会,赶忙套谢记的话。
“我在建康时,常与表弟们来往,却是未曾听闻华容表妹只言片语,若非桃山一遇,差点错过,真乃可惜!”
“舍妹乃长居会稽,是伯父灵风之女,王兄未听闻属实正常,此番来洛阳不过小憩些时日,诶.....”
原来是谢灵风之女,也就是谢灵运的侄女,不是谢晦一脉,怪不得没听过,却是听到谢记似乎有难言之隐,被王肃敏锐的捕捉到了,于是趁热打铁,旁敲侧击道:
“华容表妹才貌双绝,寻常女子不及十之一二,当世少见。”
谢记又叹了口气,自然而然的接过话,愤愤不平道:
“王兄所言甚是,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舍妹便是因为此,遭人觊觎,这才来了洛阳小憩。”
“何人?”
“桂阳县公素来与灵运伯伯交好,恰巧与舍妹偶遇,诶......”
桂阳县公也就是刘义真,刘寄奴的次子,风评一般。
仗着老爹是宋王,为人轻浮,放浪形骸,整天做皇帝梦,曾酒后许诺谢灵运与颜延之:“我若是以后当了皇帝,一定擢升你们俩当大官。”
谢华容被有权有势的刘义真给看上了,不得不说是一个难事,难怪避到了洛阳,不过也从侧面表现出谢氏一族对刘义真持有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