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状纸中对陈王所谓逾规行为的描述多为夸张。可见此文便有江湖说书人的痕迹。”
一旁的刘泠芳皱眉瞪眼瞧了瞧长孙无忌。
他显然觉得这个长孙无忌在指桑骂槐,明面上说写御状的人,实际上说自己言语太过浮夸了。
但现在还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刘泠芳便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谨慎态度,肩膀一垮,双手一插袖口, 如站街人一般呆立原地。
倾耳,听这个老不要脸的如何胡吹。
“陈王为人自衿,一向谦逊有度,要求自己极为苛刻,严守法度规制,克己奉公,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优秀之人怎么驱赶自己所属黑犬到街道上乱咬人呢?”
刘泠芳对长孙无忌的一派胡言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急忙拱手质问道:“敢问太尉大人,你言说的此人是何许人也?”
“老夫说的自然是陈王了!”
“若是太尉大人所言属实,令孙昨日之伤是何人所赐啊?”
“这……”长孙无忌从来没碰见过有人斗胆对自己发难,顿时恼羞成怒。
他抬手指着刘泠芳怒道:“孙儿的伤是他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谁人摔一个跟头就把自己的脑袋摔成了狗头。下官怎么听说,是令孙为了一己泄愤,将黑狗杀掉,又将狗头挂于门口,还写了‘卢国公’名字的牌子。结果,等到狗的主人前来,令孙便被毒打了一顿。完事儿了,还披麻戴孝,以埋葬考妣之礼,为狗送葬,此奇闻可与令孙有关呢?”
李治听了这等奇闻,竟然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长孙无忌的家丑被人当众揭穿,老脸顿时通红一片,但到底是老狐狸,急中生智, 硬硬地编造出一个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来。
“你所言简直是一派胡言!身为给事中,所言及的一切当以事实为重,怎能风闻这些八卦,扰乱陛下的心思呢?”
“太尉大人谬已!风闻言事乃先朝监察的有力手段。先朝能够根据传闻进谏或弹劾官吏,以弥补监察谋私漏洞,朝廷之风蔚为青岚。”
“放屁!风闻言事,造成的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老百姓有言‘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自身正不怕影子斜。一个正直的人怎会担心旁人的议论呢?先皇一直在谆谆教诲,百姓是水,朝廷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皇如此重视民意,若落实到具体的行动当中,最恰当的便是风闻言事。”
长孙无忌被怼得哑口无言,进而冷哼着换了角度去辩解:“说到了身正不怕影子斜,陈王与家孙皆正直之人。关于黑狗的谣言,实为谣言止于至善。陈王听到关于他的谣言皆起因于黑狗, 便想着斩杀于斯,但宽厚仁心, 舍不得下了狠手,便委托家孙处置。家孙也是左右为难,不忍下手,但为了陈王的名节,最后还是下了狠心处斩了黑狗。”
“为了证明陈王止住谣言的清白,家孙便将黑狗之首摆放于家门口。陈王为了感激家孙,特上门来致谢。这才是事实,为何被谣传成了陈王鞭打家孙,让家孙做出污垢不堪的事呢?”
刘泠芳听闻,憋住浑身起的冷疙瘩,拱手说道:“吾乃佩服令孙的胆识,还有陈王的名节,佩服之至啊!”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不去理会这人。
李治听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因为在他桌案上,手底下正摆放着关于此事的详细实情。
这些都是羽林卫如实禀报上来的。此内容跟给事中所言丝毫不差分毫。
可见长孙无忌为了袒护己方势力,多么地飞扬跋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