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锤一席话的确把海青平说住了,可后来他越想越不对,郑潮用极少量大米雇佣灾民种菜,又将其以五两银子一车的天价卖给其他人,就是在发战争财,偏偏说的冠冕堂皇。
所以他必须对郑潮这种为富不仁的行为进行强烈的谴责!
郑潮怪异的看着海青平:“海大人,你这是想给我升官了?”
“升官?就你这样整日里尸位素餐,还是一辈子呆在乾海县吧!”
“那就是不升了。”郑潮没有因海青平的话而有丝毫生气,“海大人,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尸位素餐?我是乾海县黑衣使,只能管乾海县的一亩三分地,要把整个东南的灾民都揽在自己身上,那不是忧国忧民,而是捞过界。这可是杀头的大忌!”
说着,他又补充:“不如这样,你把苏州巡抚的位置给我,我保证整个苏州府衣食无忧,你让我当上东南总督,我可以让所有东南百姓都乐呵呵的,怎么样?”
“你……”
“是不是不行啊?知道你没那么大的权利,那就别操这么多心。来,和我一起吃鱿鱼,吃饱喝好不想家……呃,不忧愁!”
“哎!”海青平忽然重重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坐到郑潮对面。
郑潮一愣,奇怪的看着对方,海青平的举动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因为按照常理,对方应该拂袖而去,或继续找自己的茬才对。
“愣着干什么,把最大的一块给老夫拿过来。”
摸不清老家伙的意思,郑潮只得照做,一边的李文却不干了:“喂,这块肉我可等了很长时间的。”
海青平:“……”
鱿鱼烤好,海青平不再说话,加起来就是一顿猛吃,他这两天清汤淡水,确实饿的有些狠,郑潮和李文见状,也毫不示弱的开抢,直到食材消耗的差不多,才算作罢。
海青平忽然叹了口气:“以前老夫对你有些偏见,这两天我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你做的还不错,算我走眼了。”
见海青平竟一改常态,郑潮也不好再冷嘲热讽:“海大人言重了,其实我还是很关心民计民生的,说呕心沥血也不为过。古人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对我的真实写照。”
“咳咳咳咳……”海青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包括在这烤东西吃?”
“海大人,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说说我吃的是什么?”
“你不是说此物叫鱿鱼吗?”
“那你以前吃过没有?”
“这……第一次吃。”
“你可知这种鱼出自哪?大海,土囚村东南的海湾全是这玩意。”
海青平心中一动:“你是说……”
“没错,我问过很多百姓,没人认为此物能吃,我就在想,这玩意是活的,总比青菜豆腐强,就亲自尝试一番,味道还不错吧?
我已抽调部分灾民,让他们造些船进行大批量捕捉,吃不完的就晒成鱿鱼干,用水泡发直接就能食用。”
“不知此物你准备卖多贵呢?”海青平一语道破郑潮的真正目的。
郑潮无奈道:“海大人,你不要看我赚点银子就阴阳怪气,难不成把鱿鱼免费送给那些灾民就对了?
你觉得我用三斤大米让那些灾民干一天的活是搜刮民脂民膏,可若直接把米送给他们,乾海县的十里青菜从何而来?捕捞来的鱿鱼若免费发放,你觉得有人愿意干吗?他们只需要躺在那等着领鱼即可!”
郑潮觉得海青平读书有些读傻了,若对方依旧不停挑刺,他就为其普及一下劳动和经济学之间的关系。
海青平摆摆手,郑潮的话他当然理解,只是里面牵扯到一个度的问题,而这一点却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的:“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差点把正事忘了。素衣卫传信使刚报来消息,广州府那边的灾民在青莲会的组织下,造反了!”
说着,眼睛紧紧盯着郑潮。
在他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时,那叫一个心忧如焚,灾民造反可是危及大华根基的大事,最恐怖的,是这股风潮会如烈火一般在所有灾区蔓延,所过之处都是人间地狱。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完全没必要着急,乾海县和其他地域不同,灾民的日子虽不如从前,却也吃喝不愁,有些人甚至已经小有身家。
大部分人造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让一群天天白米饭、小青菜,还有鱿鱼肉吃着,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家伙乱起来,绝对比登天还难。
但他依旧想看看郑潮的反应,大多数人知道有人造反后,往往会惊慌失措,胆颤心情,想必这家伙也应该十分狼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