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身子的不适让她浑身无力,软绵绵地只想睡觉。
她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模糊,傅怜摇摇头,强撑起眼皮。
有些扛不住了。傅怜重重地想。
被老张一路拖着,重新带到了神像处,“又抓到一个逃跑的。”
傅怜看了一圈,穿着和尚灰袍被抓的,只有她一个人。
“小许,点一下人。”
叫小许的拿起火把数了数,“少了十个。”
老张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一旁的小许突然低下头,捏起傅怜的下巴。
傅怜紧了紧心神,垂下眼睫不看他。
“老张,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明显不对。”他拧眉认真看了一会儿,开口。
“怎么不对了?太漂亮了?”老张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完全没把傅怜的奇装异服放在心上。
说完老张点了一支烟,盯着傅怜看,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如同井水泼了满身留下的湿冷。
突然他笑了起来,用力揉搓她脸上微微化开的妆,摸了把底下滑腻白嫩的软肉,“确实漂亮。来,小许,把她带到我房间去,这个女人我要了。”
小许依言走了上来,他蒙上了傅怜的眼睛,扛起她就往后走。
傅怜想要反抗,可小许是个年轻壮汉,力气格外的大,而她是个病秧子,挣扎了两下挨了打,立马屈服了。
抗在肩上的动作导致傅怜脑袋朝地,血气加剧往头颅上涌,傅怜更不舒服了。
她甚至有点儿想吐。
好不容易被小许扔到了一个房间里,傅怜松了口气,挨着墙缓了缓,最终还是没忍住,哇得一声吐了出来,她一天下来没吃多少东西,吐也只吐了几口酸水。
吐完也不见得好,心里更是难受。
傅怜欲哭无泪。
偏现在还不能睡觉,傅怜强打起精神,慢慢磨断了手上的绳子,扯下脸上遮眼的布,松开双脚束缚后,准备跑路。
她还没动身,就听到老张压低的声音传来。
“这是杨菩萨的意思?”他声音很重,却听不出喜怒。
“嗯。”一旁男人应了声。
老张吸了口气,说了句粗话,“行,老子自有分寸。”
紧接着,他推开了门。
屋里,空无一物。
老张伟岸身躯的黑影在门上拉成一个斜贴在门上的怪物。
他没动,屋里呕吐物的淡淡酸味在空气中弥散开。
视线往右,在老张宽大耸立的肩后,是半掩的房门,那里,明显虚虚站着一个人影。
人影穿着灰色和尚袍子,正屏住呼吸,偷偷拿眼盯着老张的后背。
老张看了眼地上的绳子,笑得凉飕飕,“你还在屋里,对吧。”
他说着,缓缓转身,欲去关门。
他若是关门,傅怜就要暴露了!
傅怜咬牙,在他转身之际,果断扔出一大瓶红色花粉。
这本是之前留着对付陆战的林秀花花粉,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花粉也许对他无用,但是粉末也能让他一时无法抽出功夫对付她!
一记得逞。
傅怜趁机冲了出去,看到隔壁黑着灯大开着门,手忙脚乱地摔了进去,她飞快把房门带上,怼住门喘气。
细细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知晓老张远去了,才松了口气,慢慢回身。
夜里的暗,丝丝缕缕,缠绕在紧张又压迫的呼吸间。
傅怜抹了抹额上的汗,背靠在门上,胸口大幅度起伏,却在抬眼后,看到一个坐在床边的高大黑影。
身子佝偻着腰,拿双肘撑着膝盖,脸抬起,朝着傅怜的方向。
戒备而审视的姿势。
傅怜心里一咯噔。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跳出狼坑进入虎穴了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
淡淡银光下,傅怜只能瞧见他锋利的轮廓,和薄而透的唇。
男人低低咳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寡淡。
“傅怜?”
他慢慢开口,却让傅怜如遭雷击。
是陆战!!
“你没事吧?”
今晚一连串惊心动魄的遭遇,早就让病体孱弱的傅怜神经衰弱,疲惫不堪了。
本以为自己进了一个空房间而能松一口气,却不想这竟是陆战的房间!
而他还真在问自己,“你没死?”
极度的惊吓让本就紧绷的心弦彻底断开,傅怜灼热的大脑瞬间被难以自抑的恐惧,不可置信的逃避充满,甚至这些情绪在她脑海大规模爆炸。
摇摇欲坠的身子根本无法消化和抵挡这一切。
傅怜吓傻了,一口气没提起来,直接晕了过去。
陆战也吓到了。
他走过去捞过女人软绵绵的身子,才发现她身子烫得惊人。
几日不见,失去了自己的保护,这个女人竟能这样糟蹋自己!
陆战心中又怒又疼。
那天被愤怒失望冲昏了头,毅然决然抛下她走后,陆战后面思索起来,品出了几分端倪。
不过心里压不过这口气。
到现在回想起来,心还是疼的。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杀了他的。不然,不会被别人的精神力轻松挑拨和蛊惑。
但是,她现在就这样脆弱,柔软地倒在自己怀里,如同无根的浮萍,漂浮着,在他手心舒展开,任由他动作。以毫无防备的姿态。
这让他根本没有半点念头和心思,去掐一掐她的脖。
他甚至只想把她搂紧一点,再紧一点,然后为她寻些药来,缓解她连沉睡,也郁结紧皱的眉。
他是真的疯了。
他太清楚死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人真的消失不见了,再也不会从自己的世界出现,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和自己的未来产生任何关联。
所以他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所以他舍不得她死。
只要想到她会死,心就止不住的疼。
就算她要杀了自己,又如何呢?以她的能力,不过以卵击石,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可是只要她会对他笑,会小心翼翼捧着面讨好他,会埋在他怀里寻求保护,会哭,会闹。
他就会很高兴。
陆战沉下眉,把傅怜抱到床上。
他打开抽屉摸了药来,这是他准备好来换物资的东西,在末世格外宝贵。
现在想也不想就要给她服下,陆战自嘲一笑。
转而继续不甚在意地倒了一杯水,冲了药剂,偏她不听话,半点不咽。
陆战站在床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就算是黑夜里,她的样子也清晰如昼的展现在他面前。
任何黑暗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舔了舔唇,抬起手,轻轻喝下一口,是甘甜的,药并不苦。
他俯下身,一点一点渡给她。
慢悠悠吃完了药,他又在她唇上缠绵了一会儿,才慢慢爬上床,把她搂到了怀里。
闭上眼。
一夜无梦。
傅怜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疼的情况好了许多。
看着屋里简陋的摆设,她有些懵,抠着脑门细细想了会儿,才想起来。
昨晚跑到陆战的房间了,他跟个鬼一样坐在床上,开口就跟索命似的问她,“你没死?”
直接把她小心脏吓飞了,遂晕了过去。
所以现在是在哪儿?
傅怜起来翻了翻,企图摸出物件证明这是陆战的房间。
她摸了半天,没找到,却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傅妹妹。”门外,是小心翼翼地气音。
傅怜打开门,门外站着刘璃。
看到傅怜完好无损,刘璃松了口气,拉着她的胳膊就要走。“这里是有权有势男人的地盘!他们手段一个赛一个变态残忍,傅妹妹,你快跟我走!”
没想到昨天遇到的女人既然还敢跑回来救她,甚至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傅怜心里涌起淡淡暖意。
她看了身后房间一眼。
傅怜想了想,取下一直随身携带的发簪放到桌上,接着跟刘璃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刘璃仿佛有预料一般,带着她避开男人们的巡逻和耳目,一路胆战心惊地往后山走去。
路上还遇到一个酒鬼非要拉着傅怜谈论一下昨天的盛况。
刘璃怕纠缠,直接拖小巷子打晕,两个人继续往后山走。
对亏了刘璃的敏锐和冷静,一路人两人出奇的顺畅。
最终顺利回到了后山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围了很多女人,都穿着昨天夜里的白色长衫。
是从昨晚朝圣节救下来的。
其中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含泪冲到了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昨晚上若不是你趁机搅乱局势,我们还没法轻松出逃!我听说你的事了,你是紫烟妹妹的朋友吧,我是她姐姐,我叫林云烟。”
傅怜蒙了一下,想到昨晚的事,挠了挠头。“所以你们因为这个特意回去救了我?”
女人们点了点头,“昨天因为你,杨菩萨忙着处理那群尸婴,不然咱们这么多姐妹,救出来几率很小的。”
“我姐姐,就是被选中后,和吃了圣子果的男人强行结合怀了孕。结果怀了一周就死了,肚子划开一大块,死的很是凄惨。”
“怎,怎么会这样。”傅怜瞪大眼。
“我怀疑杨菩萨是尸灵。”林云烟捏了捏拳,愤恨道。
“自从她来了以后,后土基地就越来越奇怪了。”一个年纪大,显然在后土基地住了很多年的女人说道。
“杨菩萨胃口越来越大了,以前一周一个婴孩,现在她要好多。”
“自从她来了之后,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天天有女人去世。”
“那为何你们不逃离这里?”傅怜小声,疑惑地问道。
“我们走不了的。”
林云烟泪眼婆娑,“听说之前有女人逃出去过,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有尸婴质问她为何要离开自己,三天后她突然就死了。”